林毅的噩梦的确是连续做了一百遍了。
所以猥琐道士的话,让林毅脸色骤变,浑身一震:“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贫道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施主的命数,究竟是不朽还是湮灭,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道士笑吟吟地盘膝在地,摆摆手:“来来来,贫道为施主解一解命数。说得准,不需施主回报,说得不准,施主就当博一笑罢。”
林毅默然站在一旁,且听这臭道士忽悠什么。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几个到处转悠的公司同事,他一定认为眼前的一切又是一场梦境。
“以称骨论,施主的命骨重九斤九两九钱,为世间绝无仅有之运数,极贵。”道士突然间宝相庄严起来,一扫之前的猥琐:“这样的运数若是生在别人身上,必定是:此命生成大不同,帝王卿相在其中。可在施主身上,那就成了:甜酸苦辣皆尝过,是福是祸耳边风……”
林毅皱了皱眉:“我听不懂,你直说好了,别拽文。”
“直白吗?呵呵,就是说你的运数本来举世无匹,独一无二,但因为你的命太硬,所以这极贵的运数、命骨反倒就具有了不确定性。”
“命太硬?”
“所谓命硬,就是你的命骨坚强,万邪不侵。譬如有这么一棵树,它的木头你想把它砍下来做家具或者房梁吧,木质不佳结疤太多难以下斧令之成材;把它当成柴火烧了吧,烟太大还有毒,也不能当燃料。结果呢,谁也用不上它,谁也就不去理会它。这颗树反而乐得逍遥自在,免遭了斧砍火焚之苦,久处于清静无为之乡,百余年都能安安静静孤独生长。可以说,这颗树的命也很硬。”
“哦哦,这岂不是好事?既然我的命很硬,一辈子不说荣华富贵,平平安安至少能保证吧?”
“不然。正因为施主的命骨太硬,五行皆旺,反而容易物极必反,成为运数中最大的缺陷。你可能长寿,但一定孤独,孤独就会生出无穷变数。你一定能站得比别人高,但高处不胜寒。你命数中充斥着的变数不定,是福是祸还真的很难说了。”
“还不懂?再给你举个例子说——就说你好比那一棵树,别的树只有几年几十年的寿命,而你则有一百年以上的寿命,别的树扛不住的风雨雷电自然对你不是问题,可因为生命漫长,你将有更大的概率遭遇天崩地裂的自然灾难,到了那个时候,你一样也扛不住。这样的灾难不要多,一次就够万劫不复了。”
“更重要的是,因为站得高,固然看得远,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量变导致质变,因为存在无穷变数,故而其实也无法保证你就一定能比其他树活得更长久。”
道士说得一本正经,林毅听了沉默着。
良久才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以变应万变,迎难而上,顺势而为。”道士缓缓起身:“此地属于帝都,天子气至阳至烈,会助长你的运数和命骨更向极端,旺极必反,施主若想改变,不若早日离去吧。”
道士面上的笑容渐渐又变得猥琐起来:“贫道相信,终有一日,施主能破除巢窠,成就不朽。到了那时,你我必有相见之时。贫道告辞。”
道士神神叨叨,手里脏兮兮的狗尾巴拂尘扬了扬,他就踢踏着那双黑色的破皮鞋,慢吞吞地走出了庙门,转眼间消失不见。
这是梦吗?林毅揉了揉眼睛,眼睛发胀,并不是梦。
……
道士的话,林毅未必太当回事,但经此触动却是去意已决。
第二天上午,林毅就向公司递交了辞呈,不管老板和顶头上司如何诚恳挽留,毅然离开。
林毅退了自己的出租房,在高铁站给开小饭馆的父母打了电话。听闻儿子竟然辞去了京城如此体面的工作,要回家乡这座四线小城市定居,母亲倒是欢喜,父亲林建国有点不高兴。
辛辛苦苦培养成材,上了名牌大学,当了年薪几十万的高级白领,本来以为能在京城留下创业发展,在亲戚朋友间也是一种堪可炫耀的家族荣耀,结果这厮居然放弃高收入返乡了,对于林建国来说,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关键是没有跟父母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
面对父亲的责难,林毅也懒得辩解,只淡淡道:“我留在京城,必须要买房。现在的房价**万一平,首付就要四五百万,家里能帮我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