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清放下电话,紧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刹那间口腔中就有了点血腥味,下唇的疼痛让她清醒,她不可以放弃,肚子的孩子经不起犹豫。
想到这她就丢下电话用力捂着小腹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她走向了后门,后门通向的是一条公路,那也比前门近得多。
凌宅,凌若澈擦着头发上的水从浴室里走出来,倒了一杯红酒,坐在落地窗前的木椅上拿起手机,手机一打开,他就看到有一通未接电话,上面的名字让他兴奋,更让他不安。
“君清……”他有些困惑的喃着她的名字,将电话回拨过去。
无人接听……
电话断了,他慌了,他知道许君清要是没有什么重大事绝对不会来找他,她找他,难道是和孩子有关……
想到这凌若澈立刻将酒杯放下,他放的过于慌张,酒杯放在了藤编桌边角,“碰……”的一声,酒杯滑下,昂贵的地毯被瞬间染红。
红的像血。
凌若澈看着染红的地毯,眼角一颤,心中的不安加重。
他快速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冲出了房门。
天空是浓烈的黑,几近是绝望的颜色,没有月光和星光,仿佛是乌云遮盖了天幕,凌若澈开着车徘徊在别墅周边,车灯照亮了整个公路却不见她的身影。
凌若澈焦急的握紧双拳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眼角尽是懊悔。
他猛地解开安全带,刚想冲进别墅,突然他想到什么,立刻发动车子向一边走去。
他集中注意力紧盯着眼前,生怕错过,车子转过,在车灯的照耀下许君清踉跄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嘴角紧抿立刻踩下油门向她冲去。
许君清看到灯光,嘴角强勾,眼中出现了许久未见的光芒,在黑夜中异常光亮,“有人来了……有人……有救了……宝宝有人来了……”
她微眯着眼睛回过头来迎上刺眼的灯光,用力挥着手,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大吼着:“救命……救命……”
许君清的身子往前靠去,凌若澈心中一颤,立刻猛打方向盘,才在她的身边停稳。
车子停下,他立刻飞奔到许君清身边,“君清!”
看着许君清半躬着身子,整个脸部痛的已经有些扭曲,他不禁快速将她护在怀中横抱起来,不再让她的身子用力。
一抱起她,他才感觉到她的身子竟那般僵硬,她的双颊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的吓人。
“君清,你怎么样?”凌若澈焦急的问道。
许君清听到他的声音,用力睁开自己闭合的双眼,右手无力的抓住他的衣服,左手搭在小腹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救……救孩子……救孩子……”
就算她用尽全力,声音也小得出奇,凌若澈靠近她的嘴边才勉强听得出她说的什么。
“孩子?”凌若澈将目光转向她的小腹,看到她裤子上有些血迹,猛地瞪大双眼,满脸惊骇,用力将她抱紧,再也不敢多耽搁一秒钟。
“我带你去医院,君清,你千万别睡,千万别睡,撑住……”说完凌若澈就将许君清放在副驾驶上,握着她的手,一路上不停在和她说话。
很快,医院就到了,孟医生早就和护士备好行动病床等在门口,一看到凌若澈的车出现,立刻迎了上去。
凌若澈小心翼翼的将许君清放在病床上,跟着病房跑动着。
看着许君清苍白的脸庞,脚下的步子都加快起来。
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嘈杂的讨论声回想在耳边,许君清努力想睁开自己的眼睛,可是眼皮上像顶了千斤重,她只能撑开一道小缝,感知着这灼热的光芒。
谁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只有一片白色,苍无的颜色,压迫着她的神经,促使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有人说过,真正到了死亡面前,就是你这辈子最无谓的时候,因为你来不及害怕。
以前她不信,现在她真的信了。炽热的光芒侵蚀着她的斗志,身体的剧痛透支着她的意识,她感觉的到腹中的心跳声在一点点减弱,耳边婴儿的啼哭声却在愈加增强。
哭了,是最后的道别吗?
就连你都要离开我吗?我只有你了。
模糊的意识将她带入黑暗,被黑暗包围的那刻,她潜意识中的自己环住小腹,小腹中穿出光热瞬间将她包围,花香,阳光,暖意的世界,带她一点点脱离黑暗的漩涡。
睡意渐消,意识仍然没有清醒,她微睁开眼睛,只看到面前有两个人影,一个黑衣,一个白衣。
身穿白衣的人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她看不清他的脸,却听出他叹息间的无奈,像巨大的钟磐压下,闷声袭来。
之后她只听到什么血,什么匹配之类的话,那个黑衣男子说话过于激动,她听不清,倦了,不再去想什么,再次重重的闭上了眼睛,隔绝了这个世界。
她睁开眼睛的时侯月亮再次爬上了树梢,清冷的月光杂合着床边小灯发出的微光洒在她的病床上。
许君清借助着混合的光亮看清了这个各处都散发着陌生的地方。
突然她感到一阵冷风,她看向床边,只见病房的窗户微微开着,月光透过细缝铺满地板,也拉长了一个身影。
一个男人背对着他站在床边,冷风吹动着他的头发,也是因为他的存在才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冷风。从后背看他黑色的衬衫紧贴身体,坚挺的背影有些许的勾起,好像是威严天震的狮子在劳累后,半躬身子躲在一旁孤寂冥想的样子。
她想看清眼前的人,可是她微微一抬动身子,就有种被碾后的感觉。她鼓起一股气,对着窗边的人大喊,可是她就像暂时失声了一样,嗓子一用力就火辣辣的疼,接着她就轻咳起来,“咳咳……咳……”
窗前的人听到她的咳嗽声立刻关上窗子转过身来。
许君清按着自己的脖颈抬起头,正对上他幽暗的眼睛,月色朦胧只能勉强看清他的整体轮廓,可就是这样她的心间才安名涌上一种熟悉,他一靠近,这种感觉立刻就消失了。
“凌若澈?”许君清有些沙哑的问道,她虽这么问,可是她的眼神却愈加坚定。
不会错的,他和苏忆之是一路人,是天生的王者,眉宇一颦一皱都散发着震人的压迫感,尤其是这种清冷的月光下,他们的眼眸就是利器,能吞噬全部。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凌若澈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看到她有意坐直身子,就拿起靠枕放在床头将她轻轻扶直,让她在床上靠坐着,他的动作那么轻,完全将她当成了瓷娃娃。
“我……”许君清无力的靠在床头,看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脑子里向电影倒带一样,片片情节交合在一起,映出了昨天晚上那残暴的画面,她抬起手臂,摸到自己的脖颈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一阵刺痛传来提示着她昨天晚上的一切都不是梦。
那孩子……
她不顾身上的疼痛猛地掀开身上的被子,看着自己一身的病服,脑子一空突然想到自己昏迷时耳边的哭声,她立刻抓住凌若澈的手臂,双眸瞪到极致,原本她这几天这清瘦了不少,此时略显苍白的皮肤将她的双眸称的更加乌黑,近看上去竟有些吓人。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她的嗓音极其沙哑,沙哑中又透着悲痛和恐惧,一字一句直射人的内心。
“君清,你冷静点。”凌若澈压住她的双肩,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看着她的眼眶一点点浸湿,那是对孩子最深的关爱,可是现在……
她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凌若澈不得不站起身来,靠自身的重量压制住她,见她的神色越来越慌乱,凌若澈眸低的担忧再也抑制不住,他对着她大声吼道:“够了,许君清,时至今日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句话许君清静了下来,双手僵硬的放下,一直到抚上自己的小腹,她眼角的泪才流下,直直的滴在病服上,双肩颤抖着脱离凌若澈的束缚。
“哈……哈……呵……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啊……啊……”最后一声她几乎是耗尽全身的力气吼处,像海底深处最无尽的绝望,她的哀嚎,痛楚,尽数顺着脸颊流下,直到眼泪蔓延到整着脸庞。
“啊”她颤抖的抱紧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有心跳,曾经有她的骨血靠着强劲的呼吸夜夜陪着她在无尽的黑夜中,“为什么要夺取我的孩子,为什么……”
她的嘶吼声对于凌若澈来言就像是折磨,磨损着他最强悍的心智,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眸现在也覆上了一层雾气,没有那般吞噬之气,看着病床上嘶声力竭伤害着自己的身体的许君清,他垂在两侧的拳头死死握起,似乎要捏碎她的哭声。
他是世界的至强者,隐忍,坚毅,强势他在步步为营中点点练成,他也曾站在世界的顶端看着生离死别,却能用最坚实的外衣将自已裹紧,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利,可是这一切在这一刻都瞬间崩塌了。
她的声音有种慑人的穿透力,再次将他带回十年前那哭声震天的场景。
他背过身去紧闭住自己的眼眸,靠着仅存的意志力,控制的自己愈加冲动的身体,他坚挺的后背好像只靠一根筋骨支撑着,看上去那么僵硬。他再也不敢多想什么,快速按下窗前的呼叫按钮。
刺耳的震铃声刺激着她的神经,许君清癫狂一般的快速护住自己的小腹,摇着头,身体半躬着紧紧护住小腹,不知为何这铃声听得她心乱,好像无数个爪子挠着自己的心,她用力摇着头,疯了般的叫喊着:“别怕……宝宝别怕……妈妈保护你……别怕……”
铃声消失,一个个身穿白衣的医生,护士脚步极快的走进来,许君清看到中间那位德高望重的医生,眼角的泪瞬间凝住在眼眶中打转,那个人她认识,是孟医生,凌若澈说他的医术极高。
她立刻趴着身子,忙从床头爬到床尾颤颤巍巍的抓住医生的衣角,恳求着说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不能没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