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德、兰多夫,跟他去看看。”满脸胡茬,相貌憨厚的队长一看三言两语不能把这个烦人的老头打发走,就随手点了两个手下,派他们去查看一番。老实说,临近换班时间发生意外,所有人都很不高兴,但为了不让自己的薪水因为被投诉而扣掉,队长也只好牺牲两个手下的小憩时间来解决这不算问题的问题了。
火把毕毕剥剥地燃烧着,在墙上投下奇异扭曲的影子。
隐约有什么声音传来,起初听不清是野猫的哭嚎还是嘶哑的呻吟,听得久了,才知道那是含糊的喘息声。酒馆后门的小巷里,光明和喧嚣被一扇厚厚的铁皮大门给隔开,只有呼呼的喘息声机械而清晰的响着,几乎吓跑了所有胆怯又弱小的流浪动物。
冰冷而平整的石板地面上,寒冷似乎能变成细密的钢针,丝丝缕缕钉入骨头里。两个士兵举着火把绕过堆满空酒桶的巷子,用长矛当探路的棍子,顺着呻吟声小心翼翼的向前搜查。突然一个士兵只感觉脚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一人发出惊呼的功夫,另一人赶忙打着火把查看。原来是一只黑色野猫的尸体,被滚落的酒桶碾得肚皮开花。自觉晦气的士兵一边咒骂着这条巷子就像是条鲜血和垃圾组成的臭水沟,一边抬起脚将猫尸踢走。虽说作为夜巡的士兵,免不了会经常和腐臭与黑暗打交道,但哪怕是干了这行快两年,这些士兵们依旧没能适应这种令人作呕的环境。
“嘘…听见没?里面有声音,而且越来越大了。”
“啊?肯定是老鼠吧。行了,赶紧回去吧,这什么都没有。”
“救命…”
“你没听见?有人在呼救!”
“这破地方哪来的…”
话音未落,只听咚咚几声闷响,不远处几个堆在一起的空酒桶就滚落下来,从缝隙中露出了半张血糊糊的脸。
“救命…”
饶是两个士兵的胆子被磨砺的远超一般平民,也是被吓得不清。一人吓得跌坐在地,张大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另一人还算冷静些,颤抖着举起长矛,大吼道:“滚出来!”
然后那个人影就真的“滚”了出来。火把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将她半张已经爬满蛆虫的脸给遮住。两人对视一眼,拿长矛轻轻戳了戳那具“尸体”,然而就这么轻轻一戳,早已肿胀到变形的脓包里,就喷出了一股又黑又臭的脓汁。
“去报告队长,快去!”年长些的士兵吼着,脚步向后慢慢退去。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他巡夜这么久,见过帮派死斗,也见过不少被剥皮、被切碎的尸体…但老实说,这么古怪的尸体他还是第一次见。而且那股漆黑的脓汁,让他下意识感到恐惧。
得到了命令的年轻士兵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巷子,一边跑一边用力吹响了声调无比尖锐的哨子。他平日里与同僚坐在一起吹牛时的胆气早就被臭水沟里凝固的血和脓水给淹没了,若不是身边的老家伙给他下令,他恐怕都要被恐惧闷得当场昏过去。
尖利的哨音响彻整片街区,好在塞纳有完备的警戒体系。不到两分钟,一支身披重甲手持大盾战锤的士兵就保护着十几个火枪手赶到了事发现场。不管是面对大规模不安分帮派的斗争,还是妄图掀起内乱的底层民众,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冲破这组精锐部队的包围。然而再精锐的部队,在处理今晚的突发情况时,都注定会束手无策。
“妈妈…”趴在酒桶里的小魅魔只感觉天旋地转,心焦肺裂。在看到母亲被一群人类用铁网抓起来后,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不管病毒怎样疯狂的折磨她,这孩子哪怕咬烂了嘴唇,都不肯哭一声。然而这次,她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连爬行的力气都没有了,哭泣这种并无任何作用的举动,成了她唯一能发泄怨愤与悲伤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