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威的护卫们看来,这位暂代国王陛下已经神智不清,气喘吁吁,越过理智的边缘坠入了无尽的疯狂。但他们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缩在房间的角落,隐秘而脆弱,如同被困在迷宫里的老鼠,看着一道貌似像安全保障的光照进未知的黑暗中。除了跟随这道光前行,他们别无选择。
许多人或将陷入惶恐与混乱中,但这个人不是杜威,至少不是今天。
……
人最大的悲哀之一,就是等到死神找上门时的那一刻,才骤然明白再多的财富和权势,都比不过健康安好。
只是个凡人…现在杜威终于明白了劳伦斯在狱中对他说过那句话的含义。他曾以为自己站在顶峰时,就可以在这个国家享受到神的愉悦。他可以轻描淡写的命令军队消灭那些不顺眼的家伙,把一切东西都踩在脚下,碾成粉末…但现在,他离死亡如此之近,离失败如此之近,圣水暂时抑制住了体内的病毒扩散,但他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因为自己马上就要以国王的身份进行公开忏悔了。
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是否有人,是否有一种意志,在体验过此般恐怖后,还能保持勇敢和坚毅。
牧师在全力治疗杜威的疾病,作为交换,他必须脱下衣服,戴上枷锁,蹒跚地走到广场上,在虔诚的忏悔后接受皮鞭和荆条的洗礼。
如果能活下来,那就这样吧…
他是费舍尔的暂代国王、军部最高统领、亡灵军团的毁灭者、茶花城的守护者…但现在,他很无助。
狂风在他身边嘶嚎,被剥去了衣服,杜威才发现原来即使身处城内,春天已经到来,平原上的风也依旧很冷冽。他可以听到广场上的人在指着一丝不挂的他议论纷纷,这让他百感交集,心如刀绞。
他的手臂被绑在了石柱上,牧师在他全身淋上了粘糊糊的油脂。好像等待了许久之后,伴随着呼呼作响的破风声,荆条毫不留情,毫不在意的咬在了他胸前,撕下一条细嫩的皮肉。蚀骨刻肉的剧痛让他哀嚎起来,无情的荆条抽打着他的皮肤,狂风如鬼魅般肆虐。通过还没被病毒侵蚀的神经连接,杜威可以感受到每一处流血的伤口和火辣的疼痛,他不喜欢受苦,但他别无选择。
虚弱无力的挣扎被锁链尽职的拦下。被困住,难以挣扎,油脂流进了伤口,杜威在寂静的广场上痛苦的吼叫着,不断扭着身子企图让受刑的痛楚能均匀一些落在身上。
行刑者做了不可思议的事,他竟然鞭打了国王!他还做了另一件事这个满脸惶恐的执行人点燃了杜威的怒火,让他的恐惧变成了勇气和力量。
随着最后一鞭落下,广场又回归了恐怖的寂静。不仅如此,整个世界似乎都被虚空吞噬,人民屏息以待,等着一个声音指引他们,给他们命令。
鞭笞肉体的含义对杜威而言不是向死而生,反而是为生而生。很快,牧师庄严的宣布打破了宁静。当神的忠仆告知所有人,只要付五枚金币供礼,就能获得救赎的权利时,先是片刻的迟疑,继而聒噪声争鸣不绝。寂静的咒语似乎被打破了,家中亲人罹患重病的难民、曾满身浴血的老兵、浩劫过后的幸存者们,都为了这微不足道的“救赎”与生机,还有他们渺小的生命而哭的撕心裂肺。
如果说五枚金币就能买到救赎,那生命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无论如何,人们至少在这个充满苦难的修罗场里,找到了一丝希望。杜威就做了个很好的表率,有了大人物带头,不知所措的民众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谁才能赐予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事实真的如此吗?没人知道。
但即便如此,愿打愿挨的事,还是在每天上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