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能成为奥菲利亚殿下的护卫,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誉!你又懂什么?殿下做出了何等牺牲,甚至献祭了自己的生命!才能让你这压碎恬不知耻的在这大放阙词!”柯恩咬着牙,坚定的看着零的眼睛,没有畏惧,也没有摇摆。他很庆幸自己终于恢复理智,想起背后还背着一把由陨落之星混合特殊材料锻造的金属长剑。那种剑能够轻易斩裂巨龙的表皮、筋肉和骨头,因此只有最强大最忠诚的圣殿骑士,才有资格被授予这种昂贵到能买下一座小城的武器。
“牺牲?献祭?”零摇摇头,似乎有着心疼的叹息着,转而用压抑着怒火的平静语气说道:“记不记得你和另一个女骑士,亲手把两个无辜的年轻人送进了地狱。”
“你…”柯恩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零扭曲的微笑像一根淬毒的钢针,看得柯恩毛骨悚然。“没关系,我帮你回忆一下好了。我被你打成重伤,随后送进了一间黑暗的地下牢房。奥菲利亚为了得到我脑子里的东西,用各种残忍刑罚把我变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现在,我只是来上门讨回这笔债,顺便要点利息而已。”
柯恩愣住了。
不光是柯恩,就连莉奈和亨里克也微微有些惊讶。他们站在角落的阴影中,本来神情严肃,此刻他们的眼睛里亮起了饶有兴致的光芒。
圣殿骑士原本是从圣佑军中选出的精锐,这些勇敢的士兵就像后世诗人称颂的高大潇洒的英雄一样,仅凭勇气,灵活和致命的武技就能轻而易举的击溃任何对手。从柯恩那身曾经极具观赏性的骑士铠甲和看上去就并非凡物的长剑看,他应该就是个圣殿骑士,或者说,曾经是个圣殿骑士。
但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
如果某位公开大主教质疑哪位世俗权贵的灵魂遭到了污染,那圣殿骑士必然会在最短时间内拷打,烧杀所有“被恶魔蛊惑的异端”。在非圣城人民的眼中,他们是冷酷的法官兼陪审团,嗜血的屠夫、拆家的恶棍,任何地区都视他们为不速之客,但那些大贵族和王室成员永远都不会指责圣殿骑士是一群凶恶的暴徒。一来没人愿意被神出鬼没的守夜者找上门,二来他们和从没接触过黑暗的乡巴佬不同,不会天真到用“非人道手段”这种可笑的理由来为自己赚取可能会丢掉脑袋的关注。
大部分圣殿骑士都会认为自己绝对是站在“正义”这边,他们的举动都是为了主的意志付出,保护大陆免于邪恶的污染。他们行使的既是正义的审判,也是必要的手段。然而再怎么神圣,这些“被主选中”的凡人依然只是凡人,他们有时会同情自己的猎物,也会对向妇孺拔剑的做法感到自责。这种矛盾的特性让大部分人都认为圣殿骑士只是一群虚伪的刽子手。然而教会的信徒们并不这样想,他们认为“被主选中”的骑士只是用净化的火焰救赎世间众生的灵魂,而非世俗民众所诋毁的“屠夫”。
不过在百年前,遭到致命打击,几乎全军覆没的圣殿骑士在几年后便彻底变成了历史名词,现在人们只能通过史书与旧教会遗留下的珍贵文献,来猜测他们当年是何等强盛。
柯恩穷其一生与污秽血腥为伴,孤身一人诉诸自己坚守的正义,而这份信念,随着奥菲利亚的死,以及零从沉默中积蓄的力量而摇摇欲坠。
他何尝不明白呢?地下深处,圣血试验场和已经完全失去控制的先行者遗迹,还有沾满血肉污秽不堪的牢房,就是奥菲利亚生前的“杰作”。难道这一切都是错的吗?
不…这只是邪恶的异端在蛊惑自己…天使大人不会欺骗我…而且,我也确实看到了未来的灾难。
“多说无益。”柯恩把长剑举起,横在面前说道:“只要我活着,你们就别想继续前进。”
“愚蠢的忠诚,毫无意义。”
零的嘴唇微微上扬,她优雅的抬起骨爪,五指飞快的划过空气。带起的空气爆鸣声震得莉奈头晕眼花,一层层轻薄而锋利的红光带着被压缩到极点的力量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城墙,带着剃刀般锐利的感知,朝着柯恩席卷而去。
不…我是被主选中的骑士,奥菲利亚殿下的护卫,没人能…
巨大的失落感让柯恩心中的支柱轰然坍塌,梦魇般恐怖却无比华丽的爪痕定格在眼中,变成了无法攫住心脏的腐败藤蔓,在那片被一把火烧光的荒芜之地,疯狂生长。
柯恩举剑,将一层层锋芒卸掉、挡开,每化解一层,他的铠甲都无可避免的多一道划痕。
挺过了一层又一层,柯恩站在原地,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为了抑制他恐怖的恢复能力,零特意将一些触手中的腐败力量加入了攻击,看来效果很显着,从柯恩剧烈的咳嗽与颤抖的双手看,他已经体会到恐惧的滋味了。
“看到了吗?你只是个弱小的凡人。一个被希望抛弃,被信仰之物出卖,被恐惧压垮的凡人。”
“她…”莉奈扭过头,目光闪动着,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洛比。
洛比早已收起了脸上的不羁,冷冷的回应道:“亨里克,把凯瑟琳交给我,你带莉奈赶紧跑。很有可能我的天赋对付不了那头怪物。”
亨里克点点头,慢慢放下凯瑟琳,一把扛起莉奈,在惊叫声中头也不回的冲出牢笼,向着血肉藤蔓凋零的出口冲去。他虽然不愿抛下队友,可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也没迂腐到跟着队长一起送死。况且,洛比这家伙每次都能在无比险恶的危机中安然无恙的回来,应该多信任他一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