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文轻轻地握住王亦萱的双手,柔声安慰几句,又问道:“你既已与王伯父团聚,如何又来到这里?”
王亦萱道:“我与爹团聚后才知道,他与庞伯父都是中陵阁的人。我爹是中陵阁的天天对,天禄枢主使,主管中陵阁的财物经营与用度。爹早年在天禄枢任职舵主时,为避过朝中奸党耳目,举家搬至梁国境内的桃溪村,但经常往来于梁、魏等地之间,名为经商,实是打理天禄枢账务,爹说这叫大隐于外,小隐于野,奸党断然想不到他会在大魏境外的桃溪村。后来爹他升为天禄枢主使,事务繁多,住处与习惯却未变,仍不时到各处巡看经营情形,直到我出生之后,爹外出的次数才有所减少。”
赵秉文听了不禁大吃一惊,心道:“想不到王怀义竟是中陵阁的人,更执掌中陵阁的理财度支大权。如此看来,侯景前往桃溪村,绝非偶然。若不是侯景作恶,我爹岂会”望着王亦萱纯真烂漫的笑脸,心知她虽毫不知情,却与王怀义未必无关。赵秉文胸臆滔天,内心翻滚,不敢再往深处细想。
王亦萱见他瞠目结舌的样子,咯咯笑道:“秉文哥也惊到了罢?我听爹讲这些时,也像你一样呢。”
赵秉文心中五味杂陈,有好些话欲一吐而快,定了定神,终是忍住了,强笑道:“后来又如何了?”
王亦萱正说到兴头,未留意赵秉文脸上变化,兀自说道:“这便要说到庞伯父了。庞伯父是天机枢主使,他可厉害呢,只要他愿意,好像天底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似的。上次正是庞伯父得知有坏人想趁我爹外出时加害他,情急之下,庞伯父来不及请示阁主,并联络青霜堂,便派冯琏庭大哥带人乔装为军兵,将我爹带回天机枢。”
讲到这里,王亦萱忽然一拍额头,说道:“对了,方才忘记对你讲了,救下我和周大哥、齐大哥的两人,便是青霜堂的剑士。与他俩回来途中,我瞧见出手刺瞎三撮毛的人腰间佩着铜牌,另一人佩着银腰牌。后来听庞伯父悄悄对我讲,青霜堂之中,人人使剑,他们按剑术高低,分为金、银、铜三阶,以腰牌为凭。那日青霜堂的裴堂主原本只派一名铜阶剑士救我,是我爹和庞伯父一起发难,裴堂主这才又加派一名银阶剑士。这个裴堂主真吝啬,庞伯父就不同,虽然天机枢人人都畏他,但他待我却是极好,他还特许我可以在这里随意行走游玩,中陵阁里除了我爹,就是他最疼我啦。”王亦萱说到中陵阁三字,刻意将口气加重,随后低眉偷偷瞥向赵秉文。
赵秉文心不在焉,含糊应道:“唔,果然待你很好。”
王亦萱有些失望,努嘴道:“人家原本早已搬去天禄枢,就是见你一直杳无音信,担心你,前些时候听爹说要来天机枢议事,百般央求之后,这才随爹来到这里,人家又偷偷瞒着爹央求庞伯父,拜托冯大哥打探你的消息”
赵秉文心下感动,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些甚么,挠挠头,嘿嘿一笑。
王亦萱心里暗骂真是个呆子,嗔道:“连个谢字也没有,真不知当初陈爷爷如何便瞧上你,还将韩信兵法三篇赠与你。”
赵秉文闻言忙道:“那两名剑士救了你们之后,可将那部兵书要回?”
王亦萱登时怔在那里,呆了半晌,低声道:“当时事出突然,人家忘记了。过后又是一心只惦记你的安危”
赵秉文不由大为失望,但见到王亦萱的样子,心中不忍,微笑着说道:“当时情形那么凶险,你平安便好,兵书以后再找罢。方才听你讲,那名铜阶剑士似乎认识三撮毛的主人,这便有了线索。即便找不回来,那部兵书我也一早背熟了。对了,你不是说庞主使特许你可以在这里随意行走游玩吗?这里好大,你带秉文哥四处瞧瞧如何?”
王亦萱瞪了他一眼,噗嗤笑道:“随我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