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黯心道:“张虬武功寻常,孙长翎虽然不弱,却不及我,且宝刀已入我手,此长彼消,均不足为虑,唯独赵秉文这小崽子的棍法精妙,内力甚强,着实难以对付。”苦思之下毫无办法,心一横,暗道:“索性在这里举棋不定,误了时辰,不如先赶上去见机行事。况且我已见识过那小崽子的棍法,届时又是敌明我暗、敌寡我众的局面,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想到此,陆黯当即召集辛老鬼、老赵等人,准备出发。
见人已齐整,陆黯正待下令,突然不远处的一座山上窸窸窣窣滚落下雪来。众人大惊,只道是发生雪崩,正待四散逃命,陆黯低喝道:“慌甚么?看上面!”
只见距地面约五、六丈高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山洞,洞口站着一名体型修长的男子,身穿皂色长衫,面蒙皂布,在雪山之中极为醒目。
皂衣男子居高临下,双目扫过众人,然后跃至场中,朝陆黯缓步走来。站在一旁的老赵无意中瞥见陆黯脸色煞白,心中奇怪,扯扯身边的辛老鬼,问道:“老大伤势又重了?怎的脸色比女人胳膊还白?咦?辛老鬼,你的脸色怎么也白了?你也受伤了?”
辛老鬼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倒吸一口冷气,定了定神,低声道:“你瞧他的脚下。”
老赵一瞧之下不由大惊,皂衣男子所过之处,积雪上竟然没有脚印,甚至连方才从山洞跃下的地方也没有丝毫痕迹。老赵正要惊呼时,辛老鬼早就伸手将他的嘴捂住。
老赵颤声道:“他是人是鬼?怎的没有脚印?对、对、对了,瞧他一身黑漆漆的,定是、定是拘命的恶鬼。”
辛老鬼暗骂蠢材,低声道:“他有影子,是人不是鬼。”老赵闻言紧忙细瞧,这才松了一口气。辛老鬼心中暗想:“他娘的,踏雪无痕只听说过,从未当真,没曾想竟然真有这般厉害的人物。可千万别是老大的对头啊。”
陆黯感到嗓子发紧,干咳一声,硬着头皮拱手说道:“在下陆黯,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陆黯原想道出自己的官职,并说明为高欢、高洋父子效命,籍以震慑对方,起码不至于为难自己。正待要说时,倏地想到有如此武功的人,只恐不惧怕高欢父子的名头,甚至适得其反。若他是高欢父子的对头,那更是九死一生。电光火石之间,陆黯便转了说辞。
哪知皂衣男子如未听到一般,径自来到陆黯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冷地说道:“前些日便是你在这里喊打喊杀罢?”不待陆黯回答,又道:“若非我以雪封住洞口,又兼有些定力,此次闭关修炼失败不说,也许还会受些内伤。你可知罪?”他说话声音虽是不大,但在场众人均听得清清楚楚,便如此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似的。
陆黯大骇,右手悄悄摸向刀柄,嘴上却陪着笑,不迭致歉,心中怒骂道:“哪里来的疯子,在这个屙屎冻屁股的地方闭关?”
原来,这皂衣男子所练武功名为“缚阳指”,须在隆冬之季以借天时、极寒之地以借地利,方可入定修炼,其间绝不可受到惊扰,以求心清境明。练成之后,手指能够催生寒气,用之攻击对方穴道,中招者立时寒气彻骨,有如寒冰裹体,不生阳气,故名缚阳指。闭关前,皂衣男子备好食物与水后,为免山中飞禽打扰,又以积雪封门,这才开始闭关入定。而陆黯杀害张诚等人、重创孙长翎、与赵秉文酣斗那日,正值皂衣男子修炼到关键所在,一道真气流转至巨阙穴。洞外嘈声虽小,但他内力深厚,耳聪目明,听的却是分外真切,思绪波动之下,顿时气海翻腾,也亏得他内力深厚,且定力不凡,强压了下来。正是这一变故,皂衣男子的缚阳指直到今日方才练成。
皂衣男子冷哼道:“拔刀罢。”陆黯见无可避免,跺跺脚,咬牙拔刀,横在胸前。皂衣男子微微一怔,说道:“倒是把好刀,可惜了。”说罢,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点向陆黯的巨阙穴。
陆黯眼见皂衣男子似是不急不缓的向巨阙穴点来,可自己却感到避无可避,手指未到,寒气先至,周身尽皆笼于指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