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拉着我的手,说他可能活不过今年,对一般人来说,当长辈说这种话时,作为晚辈的可能要安慰几句,但我却直接跟他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应该是我们爷俩的最后一面,便问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也很坦然地向我交代了一些事情,当时我们俩都显得很平静,并没有特别的伤感,我也七十多岁了,也来日无多,人一到这种状态,就会坦然的面对很多事情,也很少有什么再纠结的了,我来这里,就是坦然面对你们要提的问题因为上午时,我隐约觉得,你们好像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只是我当时太累了,精力不济,也就没强留你们。”
说完这些,秦明伟才有一丝淡淡的伤感,但让我最感吃惊的,是秦明伟最后这几句话,好像他已经隐约察觉出我们对他有疑问似的。
“您既然这样说,那我们就坦承交流,我还真有问题想问您,如果有得罪和冒犯之处,还请您千万要原谅,也希望您不要生气”,郑旭虽然说的很客气,但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我知道,她接下来就要问那几个最尖锐、也最令人难堪的问题了,我感到自己手心已经冒汗了,艰难地吞咽了几口唾沫,要是换做我的话,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的。
“秦老先生,你可以用您真实的声音说话吗?”
郑旭第一个问题就这么突兀,我顿时感到自己眉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天哪,这也问得太辛辣了吧。王同也吃了一惊,他也没想到郑旭会这么问,我偷眼看了一下秦明伟,还好,他好像并没生气,只是他脸上的表情级怪像是有点悲凉,但嘴边仿佛又挂着一种怪异的微笑这让我心里直发毛。
“没想到这点也被你发现了”,一种极其怪异、令人不寒而栗的女人的声音,从秦明伟的嘴里飘出来。我吓得惊呼一声,身子一踉跄,从椅子上摔倒在地毯上,而我坐的椅子,也随着倒了下来,这完全是我本能似的反应,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吓得四肢发软”,真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这种恐惧,和以前见到怪物时的害怕完全不一样,原来恐惧也有这么多不同的类型!
王同坐的离秦明伟稍微远些,但也浑身抖了一下,一脸的惊恐。只有郑旭显得异常镇定,连一丝吃惊的表情都没有,她静静地盯着秦明伟
“我还是用假声说话吧虽然有点累,有点不自然要不然真的会把你们吓坏了,连我自己听着怪怪的,更不用说你们了”,秦明伟又恢复“正常”的男声其实我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真正的声音了。
他站起来弯腰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现在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了,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但不敢再坐到秦明伟身边的椅子上,而是坐到了靠近郑旭和王同这边的床上。
“您是不是经历的什么事情,才让您的性别特征发生了一些变化,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郑旭毫没理会我的情绪波动,而是步步紧逼的继续追问秦明伟。
“嗯,你猜的对,这种变化,大概在十多年前就发生了,刚开始发生这种变化时,我觉得自己生不如死,甚至想到过自杀,但我当时不能死,因为我还要保护家人的安全,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使命没完成,所以才忍辱偷生,你们无法理解那段时间我有多么痛苦,我当时宁愿得上癌症,也不想患上这种怪病。”
说到这里是,秦明伟又老泪纵横,他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来擦着。
“以前我在自然科学杂志上,读到过一片文章,说温度和环境,能让蜥蜴的性别发生改变。本来性别是由染色体决定的,但周围的环境,使蜥蜴的染色体发生了变化,从而导致孵化后的蜥蜴性别,也随之改变了。但我还从没想到这种性别改变的现象,居然也会发生在人的身上”,王同很感慨地说道。
王同是个科学控,对于很多事情,他都会从科学的角度阐述一番。但此时此刻,我对他这些话毫无兴趣。
“那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才让您的性别发生变化了呢?”,郑旭每句话虽然语气都很轻柔,但却句句如利剑一般,直刺秦明伟内心最深处的伤疤,而秦明伟此时低下了头,这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很大了,豆大的雨点在风的裹挟下,敲打在窗户上,反而更加衬托出屋内安静而又诡异的气氛。秦明伟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们,透过镜片,我能感受他锐利的目光并用很低沉的声音说了句:“我告诉了你们这件事后,你们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