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鸿烈发一声喊,便打马奔至刘武国与刘仁玉两位将主身侧,三人一起朝着知州衙门行走而去。
刘仁玉行走在大街上,发现绥德城给他所见过的其他城池一样,垃圾到处都是,牛、羊、马粪,随处可见。
道路两旁有不少房屋的屋顶倒是新的,只是墙壁却被熏成了黑色,想来是流贼的细作放火烧毁,而又重新修葺了一下吧。
在街市上行走的百姓,大多衣衫破旧,面有菜色,不过精神面貌却是不错,看来似乎是因为流贼被打退了,自家可以免遭劫难而心中高兴,是以虽然穷困依旧,却还是有几分高兴的神情。
“赵将军,这街边的房屋都是流贼的细作放火烧毁的吧?”刘仁玉一边四下张望,一边问道。
“谁说不是呢!这些流贼居然还知道用计,那个被你杀了做成京观的流贼贼首,就是那个叫做苗美的,派了近百名探子,扮作相师,乞丐,赤棍,饥民,潜伏在城中,等到他的大军攻到城下,他派的细作就在城内四处举火,破坏,充为内应。刘守备,你防守靖边的时候,可要小心流贼的细作啊。”赵鸿烈好意提醒道。
“谢赵将军提醒,卑职一定会严查奸细,不让流贼的细作有可乘之机。”刘仁玉嘴上这样回复一句,心中却暗道:“在我的靖边堡,不可能有流贼的细作混进去,因为我可是有户籍制度和连坐法的哟。”
赵鸿烈并不知道刘仁玉心中所想,他听到刘仁玉郑重其事地听取了自个儿的意见,便对刘仁玉报之以微笑。
“对了,赵将军,这街边的房屋是前几天才烧的吧,居然这么快就修好了,真是不简单啊。”刘仁玉几天前才被烧的房子,这么快就被修葺的差不多了,便不免感慨几句。
“嘿,咱们绥德的李知州却是个办事干练的人,他老人家亲自监督,自然是很快就修好了。也正是因为州尊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个事儿,才没有时间去你们那里慰劳一下。”赵鸿烈略带着歉意地回复道。
“没啥,没啥,我倒是觉得你们摊上了一个好知州,你看咱们帮绥德解了围,他老人家还知道带着人来犒劳咱,不像米脂的那个知县,咱们帮他们米脂解了围,他这个当知县的连粮食都不肯接济一下,真是气死老子了。”刘武国有感于李知州对自家的良好态度,不免编排晏子宾几句。
“刘爷说的是米脂县令晏子宾吧,这厮号称雁过拔毛,官声极差,朝廷说赋税只收1两,他就敢收3两,他们米脂有一半儿的百姓都是被他逼反的。”赵鸿烈冷笑着说道。
“原来那厮叫晏子宾啊,咱老子这次回到榆林,一定要到洪军门那里去好生告他一状,派他一个招安不力的罪名。”
刘武国本来就对晏子宾印象极度不好,如今又想起晏子宾那日不肯接济的情状,便不免再度怒火中烧。
“那刘爷您可是为米脂的百姓做了一件好事啊。”赵鸿烈抚掌笑道。
“是吗,咱老刘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哈哈哈哈。”刘武国开怀大笑道。
如此,三位将主说笑一阵,便抵达了位于绥德城正中的知州府。
到了知州府衙大门口,三位将主见到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小杂花团领衫,腰扎素银带,留八字山羊胡的一个尖脸文官,带着几个从人迎接。
“这位是?”刘武国询问赵鸿烈道。
“这位是咱们绥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徐同知。”赵鸿烈回复道。
“那可是从六品的文官,我擦嘞,咱们这可算是失礼了,这就快快下马见礼吧。”刘仁玉见自个儿等几个人还骑在马上,便连忙翻身下马,除此之外他还不忘提醒一下另外两位将主。
“贤弟,你也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啊,咱们还隔着人家徐同知50步呢,何必呢,走到20步再下马见礼也是不迟的。”刘武国见刘仁玉如此急切,便微笑着提醒道。
“哦,那倒是,那倒是。”刘仁玉见自个儿过于操切,便摸着头干笑两声,然后又翻身上马,与两位将主一起走了约摸30步。
到了距离知州衙门20步的距离上,赵鸿烈与刘武国都翻身下马,刘仁玉见状也跟着下马,此时马上就有几个厮役走过来将几位客人的马匹见到衙门大门旁的拴马台拴起来。
这三位将主则并肩朝着徐同知走去,到了徐同知跟前,三位将主都是躬身作揖道:“末将卑职见过徐同知。”
“几位免礼,刘将军,刘守备,可还记得徐某吗?”徐同知温和地询问道。
“记得,记得,那日州尊带着您出城犒劳咱们,就是您给咱们派送的粮秣。”刘武国满脸堆笑地回道。
“是啊,就是我啦,今日州尊请二位吃酒饭,我特来迎接。”
“咱们这几个粗鄙丘八,岂敢劳烦您的大驾。”刘武国恭敬道。
“哎,刘将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若不是你们搭救,只怕咱已经做了流贼的刀下之鬼,便是来迎接你一下又何妨呢。”
“末将卑职惶恐。”刘武国与刘仁玉齐声道。
“没什么需要惶恐的,两位还请解了兵器寄存在门子这里,等回去的时候再取,可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仁玉与刘武国一边连连点头,一边解下腰间的佩刀,将它们递给知州府的门子。
徐同知静静地看着刘仁玉,刘武国,赵鸿烈等人解了兵器,便做一个请的手势道:“三位里面儿请。”
三位将主见状,都连连推辞道:“请徐同知莫要折杀咱们几个丘八,还是您先请吧。”
徐同知见三位将主说什么也不肯走,便微微一笑,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四平八稳地进入大门而去。
三位将主则紧随其后。
这三位将主之中,刘武国和赵鸿烈都是朝廷军将,这知州衙门自然是经常进的,唯有刘仁玉连皇宫都进去过,唯独县衙和州府衙门没看见过,是以他走的有些慢,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毕竟这在后世都是景点啊,要收门票钱的。
刘仁玉先看了看大门,只见大门两侧的墙壁上各有照壁,上书宣化和节用四个字,而大门正中的牌匾上则自右向左写着绥德州衙四个大字。
走进大门,便是一条笔直的,用青砖铺就的甬道,直通仪门。
到了仪门左近,徐同知便咳嗽一声,语调较为严肃地说道:“此处是仪门,还请几位整理一下行装。”
几位将主听了,都装模作样地四处拉扯几下,拍打一番,等几位将主忙完了,徐同知复又笑道:“咱们接着走吧。”
过了仪门,刘仁玉望见在甬道正中修建了一个亭子,在亭子里放了一块儿戒石,石头上写着这样几句话:“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走过这个亭子,便是节爱堂,也就是后世常说的公堂,这个公堂两旁的柱子上写着对联:“处官事如当家事,得民心斯合天意。”
过了节爱堂,便是知州会客的见日堂,也就是俗话说的客厅了,今日的宴席就安排在见日堂中。
“几位,州尊就在见日堂中等候着,你们都进去吧。”徐同知把人带到,便闪身径直走进见日堂中。
三位将主则并着肩,齐着步,自甬道一路疾走,进入见日堂中。
进到见日堂,三位将主望见李知州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小杂花纹团领衫,腰扎银钑花腰带,脚蹬皂靴,居中正坐在大堂正中。
李知州望见刘仁玉等人进来了,便笑着问道:“来的可是赵将军,刘将军,刘守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