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甚好,话我就只说这么多,你好生思量。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做好这件事儿。”
“请大人示下。”
“一个月前,我令你派人去侦察咱们延绥流贼的分布情况,你查的如何了?”
“各路探马都已回返,消息过于庞杂,卑职正在梳理。”
“那你且先去好生梳理一下,今日晚间来向我汇报。”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办。”刘仁杰领命而去。
是日夜,靖边堡守备府会客正厅之中,刘仁玉端坐在大厅正中,两旁的椅子上着则坐着此次要随同出征的杨德胜,张铁牛,马文山等人。
这一次,刘仁杰并未侍立在刘仁玉身侧,他此时正对着一张陕西地图,还有一张大明疆域图,用推杆在上面指指戳戳,向厅中众人指示流贼的分布情况。
“大人,卑职所派细作,虽然成功混入敌营,却由于入行时间短,级别太低,不能见到得力的贼首,所以只能知道贼首的名号,还有大约的人数,以及该部有多少人马。”
“就你知道的讲。”
“是,大人,目下在我延绥活动的流贼数目繁多,大小不一,多者拥兵数万,少者才千把人,敢问大人,是全部都交代一下,还是至说明那些巨贼的情况?”
“那些阿猫,阿狗的,只有千把人的小角色就算了,不犯我境,我连剿灭的兴趣都没有,你就着重说一下人数过万的巨贼就行了。”
“是,大人,目前离咱们比较近的,有这样几股,王左挂,苗美,王子顺,张述圣,姬三儿这几股,合共万余人,在延安,延川,安塞,安定一带活动。”
“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地下嘛。”
“是的,大人,除去这一股之外,还有李老柴,独行狼拥兵万余,攻掠合水,庆阳,鄜州一带。”
“他们就在延安南面儿,隔咱们也不是很远嘛。”
“是,大人,这些都有可能来犯我境。”
“嗯,这个确实,所以你要多加注意,若是他们又攻略我靖边堡的意思,就要提前预警。”刘仁玉叮嘱道。
“是,大人。目前咱们人力有限,西面儿和南面儿,卑职只知道这么多了,关中那边儿是个什么情况,卑职委实不知道了。”
“无妨,反正隔咱们还远,你再着重说说东面儿的那位吧。”
“是,大人,这次咱们所刺探的流贼,却是以东面儿的王嘉胤实力最强。”
“是吗,有多强?”
“大人,王嘉胤这厮早在崇祯元年就起事了,当时比他起事更早的澄城县反贼王二带着手下反民与之会合,得到贼众6000多人,如今又发展一年多,已经拥有贼众3万余人,贼将100多员。”
“听说他还自封为王。”
“正是,这厮造反还算有些独特,才占了府谷一个县,就自称大王,还封了一个右丞相白玉柱,一个左丞相王自用,下面儿还有很多官员,名号太多,又不太重要,就没记录。”
“呵呵,小人一旦得志,便大肆招摇。岂不知这只不过是空中楼阁,等我大明天兵杀至,他这个王只怕就要到地下去做了。”
“大人说的是,咱们只要精锐尽出,与洪军门,杜总镇的精兵会合,厉兵秣马,总能扫平这些流贼的。”
“嗯,诸位,咱们延绥各处流贼的情况大体上就是这样了,他们分布的范围广,而且人数极多,动不动就是上万,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信心打赢他们?”刘仁玉问道。
“嘿,大人,那些个流贼从前都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打仗这门手艺肯定不熟,就算是有万人又如何,额铁牛带着手下兵马,找着他们的首领,冲杀过去,于万军之中取贼首的首级,剩下的乌合之众,肯定土崩瓦解了。”张铁牛自信道。
“大人,咱们北虏,建奴都杀的了,这些个乱民又算什么呢!如果咱们靖边堡一千精锐正军出击,便是两万,三万流贼也不是打不得。”杨德胜同样傲然道。
“大人,流贼咱们也不是没打过,那日围困咱们镇北堡的流贼有5000多人,结果被咱们200正军追的伏尸10余里,卑职认为流贼不足为虑。”因为流贼实在是太弱了,就连一向谨慎的马文山也乐观道。
刘仁玉听了几个部下的建言,轻笑一声道:“诸君有必胜的信心是好事,不过也不要过于轻敌,他们毕竟人多。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要是他们动用5到6万人马,在野外把咱们围住,就算咱们有1000精锐正军在手,结果又当如何?”
众人闻之,都默然不语。
“你们不说,我来说,那咱们就算能够突围,也会损失惨重。所以咱们这次到了洪军门账下听用,他如果让咱们单独剿贼,你们记住,不可轻敌,一定要查明敌情,碰到小股的才能打,碰到大股的,还是要避敌锋锐,不可孟浪进攻。”
“是,大人,卑职等记下了。”众人应声道。
“嗯,甚好。请你们记住一句话,骄兵必败,大家务必小心谨慎,兵者,大事也,不可孟浪。”
“是,大人。”众人又都齐声答应。
在这些答应声中,犹属刘仁杰的声音最响亮,这却是因为刘仁杰听到骄兵必败几个字,联想到今日校场之事,觉得很有道理,是以答应的格外大声。
见手下众武官多少收敛了一点儿傲慢之气,刘仁玉开始布置明日出兵的安排。
“诸君,我等打完张家堡之役后,利用张老爷家的钱粮招募的那批新兵,已经度过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期,而且那些新兵又都经历过镇北堡守城战。我意,此次出征,就带着他们一起出去吧。”
“大人,请容小的禀报。”马文山听到这里,并未马上点头称是,他却是有话要讲。
“何事?”
“大人,您所招募的新兵,在守城之战中战死,战伤一批,那些战死的倒还罢了,那些战伤的,有些就转业去做了教官。部队缺人,但您说我等可以选人递补,咱们前些时日就又从参与过守城的青壮中选了一批作战勇敢的,编入咱们的队伍里面去了。”
“是吗,这些青壮可还得力吗?”
“大人,按照您全民皆兵的思想,这些个青壮在农闲的时候,接受过一些训练,还算是有些底子,再加上经历过实战的打磨,还算是有些战力。”
“喔,是吗,那就美得很啊。那咱们这次出征,你们就把自个儿手底下能带的人都带上。如果都带上的话,我算算啊,那就有400多员战兵了。”
“正是,大人。”众人应和道。
“那就好,咱们有400多员精锐战兵,战力实在是相当可观了,因为我这400多员战兵都是家丁级别的呢,放眼延绥,何人可比?”刘仁玉嘿嘿笑道。
众人看到刘仁玉大笑,也都跟着大笑不止。
“嗯,今日却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说于你们听。明日咱们开拔,按照惯例,当然要支付安家银,行粮,另外,我也不知道到了洪军门那里,他老人家能不能给咱们提供粮秣,所以这次出征咱们还是要自带粮草。这个事儿,你们自去通知兵士们,让他们到后勤部去支领钱粮。”
“是。”众人应道。
“至于盔甲,军械,马匹,这些我都是发给他们自行看管的,你们这几日都点验过没有,兵士们的盔甲可还完好,军械可还犀利,马匹将养的如何。”
众人这下没办法齐声回答,就分别回答,说的意思无非都点验过了,盔甲完好,军械犀利,马匹膘肥体厚。
“甚好,甚好,你们也都乏了吧,这就下去好生歇着,咱们明日一大早,誓师出征。”
“是。”众人轰然应诺。
崇祯三年二月二十日,大明靖边堡校场,春寒料峭,北风呼号,鹅毛大雪自天上飘落,落在400多员骑马战兵的身上,这些战兵都不去理会,他们都像雕像一样静默不动。
今日是誓师大会,是个大日子,按照刘仁玉的要求,这些战兵整齐地排列在校场上,人马合一,站的是横看一条线,竖看还是一条线。自高处看过去,很有点儿美观。
站在检阅台上的刘仁玉满意地看了看自个儿手下400多员战兵,便朗声说上一些报效国家,为君父分忧,解民倒悬,诛除流贼之类的话,然后便下令杀羊祭旗,大军开拔。
此次大军出征,靖边堡中专门停工一天,全体百姓都来欢送,刘仁玉走之前叮嘱马天君和李继业要通力合作,守好靖边堡,然后就拨马而走,直投榆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