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孙千总被刘仁玉所部兵士锁拿之后,便被关在靖边堡监狱之中。
古代监狱里面的条件自然是非常之差的,里面儿年深日久,几乎不曾打扫过,是以蛛网密布,霉味,各种臭味充斥其间。
孙悼云及其家人被抓进来的时候当然不可能带被子,所以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自然是被冻的浑身直打哆嗦,实在是难以安眠。
如此,孙悼云直到后半夜才囫囵睡了几个时辰。
第二日,天色大明,他就被一队兵士提溜出来,径直带到靖边堡守备府中,在那里刘仁玉要审问于他。
待孙悼云被带到刘仁玉跟前,这位守备大人正端坐在一张案几后面,全身戎装,显得极为正式。
在大堂两侧,则分别站着李继业,杨德胜,张铁牛,马文山,马天君,刘仁杰等人。
“堂下可是靖边堡协守千总孙悼云?”刘仁玉开腔问道。
几名押解的兵士听到自家将主问话,就一脚踢在孙悼云腿弯处,令他不得不跪倒在地,然后喝道:“大人问你话呢,还不快快回复。”
“大人前几日不是还见过卑职吗?卑职正是孙悼云。”
“嘿,你居然还有脸自称卑职,现在你是戴罪之身,要自称犯官,如果你再自称卑职,小心我刘某人大刑伺候。”
孙悼云听了这句话,默然无语。
刘仁玉见孙悼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懒得理他,继续说道:“你可知你犯了什么事儿吗?”
“犯官不知?”
“事到临头,还想抵赖。我就说给你听吧。第一,虚冒兵饷,你部在册兵士应有九百六十四员,可我派人查过,实际只有三百员,而且其中的一半还是老弱第二,强占民田,这个你不认罪,我就招人证上来,管保你心服口服这第三嘛,哼哼,自然是你意图煽动兵变了。怎样,你认不认罪?”
“大人,犯官到了这步田地,已经知道大人的手段,大人想对付犯官,当然已经准备万全,犯官现在不想抵赖,只是有一件事想求大人。”
“你讲。”
“冒犯大人的只是我一人,我的妻儿都不知情,请大人放过他们。”孙悼云说到这里,忽然以头碰地,连磕几个响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说我开的条件那么丰厚,为何你就不肯跟我合作呢?我真是不懂你是怎么想的?”刘仁玉叹息道。
孙悼云听了这个话,却是没有半点儿解释的意思,因为他现在已经是阶下之囚,没有解释的必要了,所以他选择沉默。
“你只怕是多虑了吧,我并不打算取你的性命,更不打算取你全家的性命,你的事我做不了主,我会上报洪军门,由他定夺。不过就算你的性命可以保住,你的田产,家财只怕是全没了。”
孙悼云本以为这次只怕就要死于非命,不成想刘仁玉并不想取他性命,他心中一宽,便淡然道:“钱粮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了就没了罢。”
“嘿嘿,这个时候,你倒是看的开。”刘仁玉先是轻笑几句,然后又道:“将这个犯官带到大牢里去,好生看管。”
那几个兵士接到刘仁玉命令,便把孙悼云架起来,带离守备府,直奔靖边堡监狱而去。
“大人,孙悼云这厮既然不抵赖,坦然认罪,卑职这就写下陈情文书,让他画押,然后再报到洪军门处,由军门定夺。”马天君进言道。
“先不忙,咱们先看一场好戏再说吧。对了天君,这次如果事情进行的顺利,城外那些田地就是咱们的了,每户差不多可以分到10亩地,等分地的时候,那些愿意当兵的,就分好地给他们的家人,其他的你看着办吧,有不服的,你自行弹压,碰到实在不听话的,就杀掉几个。”
“是,大人。”马天君应声道。
“仁杰,去把郑百户请来。”
刘仁杰得令,便去偏厢房中去请昨日在此处安歇的郑百户。
那郑百户昨日一直被刘仁玉留在自家府邸,刘仁玉本打算在提审孙悼云的时候让郑百户出来指证,岂料孙悼云万念俱灰,居然全部认罪,所以也就省去了这一环节。
现在,刘仁玉请郑百户来见,只是要勉励几句,然后就让他回去。
于是刘仁玉一见到郑百户便笑道:“友乾,孙悼云那厮已被我拿住,他对自个儿所犯的罪行全部招认,就不用你作证了。即便如此,你这次还是立了大功,我会记在心里,日后咱们就一起合作,一起生发钱粮,可好?”
“谢大人抬爱,卑职感激不尽。”郑百户听说刘仁玉已经办挺了孙悼云,心中连呼侥幸,庆幸自个儿站队站到了正确的一方。
“你在我这屈就一晚,想来也是极想回家了吧,我也就不留你了,你啊就先回去吧,等会儿我再找你来签入伙儿文书,你来签文书的时候就顺便把地契都带来,咱们就把交割的事情也办一下吧。”刘仁玉笑意满满道。
“是,大人,卑职这就回去好生准备。”郑百户回道。
“嗯,你去吧。”刘仁玉点头道。
“就让你高高兴兴地上路吧。”刘仁玉看着郑百户肥硕的身影,心中喃喃自语道。
却说那郑百户出了守备府,便坐上轿子,几个轿夫吃力地抬着他这个庞然大物,慢悠悠地朝着郑氏府邸行走过去。
郑百户坐在轿子里面儿,先是盘算着自家卖田地所得的收益,然后又想一想孙悼云人财两失的下场,不免对自个儿的决断非常满意。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碰到这么个世道,又碰到这么个将主,也只能该低头时就低头了。老孙,可别怪我啊,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大不了你死了,你的家小我给你照应着就是了。”郑百户自言自语道。
靖边堡城并不很大,轿夫们抬着郑百户走了约摸15分钟的光景,就到了郑府大门口。
郑百户从轿子上下来,先是命令那几个轿夫吧轿子抬着从后门进去。然后他唤道:“郑友孝,我回来了。”
无人回应。
“郑友孝!”郑百户又唤道。
还是无人回应。
“你这厮居然敢躲懒,这个月的月钱你还要是不要了?”郑百户气呼呼地拾级而上,对着自家大门使劲一推。
“吱呀”一声,虚掩着的大门应声而开,郑百户朝里面儿一看,一个人影儿也没见着,而且府邸中静的出奇。
“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二个的都死到哪里去了,咱老子回来了,也不晓得迎接一下,真是的。”
“允浩,允浩。”郑百户往里面儿走上几步,大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