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些攀上城来的流民此前都是种地的农民,直到这一次攻打镇北堡才临时改行,当兵打仗,自然的打仗的功夫就很是差点儿意思。
而镇北堡这边儿的守军,正规的那几个旗自然是久经训练,战斗技巧自不待言是极好的,唯有临敌经验几乎没有,是以战斗力要大打折扣。
至于镇北堡中青壮,平素耕作之余,都被要求时时操演,是以他们也不算纯粹的农民,其实倒还是有几分大明早期卫所屯兵的影子,所以他们的战斗力起码比流民强。
根本没经过训练的流民,自然根本不是经过训练的镇北堡守军的对手,所以就算很有些流民青壮攀上城头,都很快又被打了下来。
韩世龙看到此间情状,眉头大皱,他本以为镇北堡中精锐尽出,堡中最多留了些二线部队,这些二线部队的兵士也就只能凭城死守,丢丢石头,射射弓箭,打打火铳而已,近战厮杀未必在行。
所以他认为他们这边儿的人只要冲上城头,镇北堡也就算被攻破了,可是万万没想到留在镇北堡里的守军居然还有些战力,颇为扎手,他们这边儿数次进攻,根本没有办法在城墙上站稳脚跟。
“没想到守在堡子里的守军还有些厉害,真是奇怪,想那刘仁玉定然是将家丁尽数带走,留下的都不济事儿,不成想倒还颇为厉害,既如此,就把青壮撤回来,再派老弱妇孺上去进攻,就算是累也要累死他们。”韩世龙下令道。
韩氏几兄弟立马呼喊,将那些个攻城的流民青壮都喊回来。接着他们又驱动将近4000名流民老弱妇孺朝着镇北堡杀将过去。
这些个流民老弱妇孺,大多没有兵刃,最多也就是抓跟棍子,或者捡一块儿石头在手,然后就顺着立起来又倒,倒了又立起来的梯子源源不断地爬上城去。
看见镇北堡守军,就丢小石头砸,拳打脚踢,或者张口去咬,有些妇人竟然去扯守军的头发。
镇北堡守军初时见到这波敌军的做派,颇有些哭笑不得,所以打起来也有些缩手缩脚,老人,小孩儿平素都是宝贝,如今战阵上见着了,一时间观念上转不过弯来,所以下不去手。
一旁何二狗看见了,不免大为恼怒,他高声怒喝道:“你们这些山货,他们都是敌军,若是叫他们打进镇北堡,你等的父母妻儿也会跟他们一样的,都他娘的给我杀敌。”
堡中守军听到何二狗的暴喝,都惊醒过来,想想这是战场,如何能够尊老爱幼,于是他们立马狠下心来,便是见了老人,小孩儿也是砍杀而已,绝不容情。
就这样,流民不断地涌上城来,守军每次都能杀退他们,只是流民仗着人多的优势,不住价地冲击镇北堡守军的防线。
堡中守军自日头出现开始,一直杀到现在,已然过去两个时辰,敌军自然是尸积如山,他们却也是小有伤亡,而且他们经历连续的拼杀,都有些劳累。
等到杀退敌军不知多少轮进攻,流民各自退去,一些个守军把那些架在城墙上的梯子推倒,其他人则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何二狗所带的一部人马此时还未曾动弹,他此时看看场上形势,但见自己这方,不论是青壮,还是正军,都累的够呛。
而城头上早已布满流民的尸首,这些尸身中流出来的血水都积在地上,带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兵士们,还有青壮们,都累了,咱们也折损了一百多号人,若是流民连续不断地来攻,咱们又能挡多久呢?”何二狗看看这些坐在地上,浑身浴血,大口喘着粗气的自家守军,低低自语道。
“百总大人不必忧惧,咱们早已派人将此间情状报于刘大人知晓,他自会速速提兵来救。”孙可求听到何二狗的叹息,宽慰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大人为何还无回音。”何二狗道。
“许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是以回来晚了些。”孙可求道。
“或许吧,咱们也不要管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先把流民击退才是正途。”何二狗用力摇一下头,把杂念都抛开,又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防务中来。
此时,站在城下不远处的韩世龙点一点参与攻击流民的人数,有将近4000人参与进攻,打了许久,折损掉一半的人。
韩世龙忖度一下,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又派遣那些流民青壮前去进攻。
这一次,这些青壮蓄力多时,自然是龙精虎猛,而镇北堡上的守军虽则战力更强,奈何过于劳累,是以流民青壮打上城头以后,居然可以仗着人数优势,跟镇北堡的守军堪堪打成平手,也就是说双方互有杀伤。
又打了一阵,何二狗面上优色更浓,城上的己方守军已然快要支应不住,他势必要出手,但是,他发现这场战事开打以来,流民军中总有一支人马始终按兵不动。
要说何二狗毕竟是当兵多年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韩世龙那一彪人马可比流民强了太多,这支人马一直未动,想来是要在最后关头施以雷霆一击,他为了防备韩世龙等一伙人,本不想现在就出手,但是看到己方渐渐支应不住,他也只好出手了。
只见何二狗抽刀在手,大喝一声道:“儿郎们,随额去杀敌。”说完,他就带头冲入人丛中,砍杀敌军。
孙可求见何二狗亲自出手,连忙带着手下急急跟上,也杀入阵中。
流民青壮本来镇厮杀的得心应手,不提防敌军的士气忽然高涨,更有一员敌将势若猛虎,往来突袭,勇不可当。
在何二狗的带领下,镇北堡军重振旗鼓,一齐发力,又将流民军逐出城墙。
城下的韩世龙望见战场上的形势,咧开嘴一笑,对着左右自家兄弟说道:“敌军大将都出手了,守军已无人可用矣。你等好生准备一下,该咱们上去厮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