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或者伤心或许三五天就会消失,但她身体里的这个暂时还没意识到生命体可不会,并且将会一直存在。
“离开殷郑之后呢?然后怎么样呢?”宋荷眯着眼睛,压下心里莫名而来的不适,翘着嘴角懒洋洋地开了个玩笑:“杰森医生愿意带我远走高飞么?”
杰森抚摸着宋荷那一头长发的手稍一停顿,继而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
他不再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殷郑,杰森收起了眼中那抹挑衅,转而是低下头,懒洋洋逗猫似的拨弄着宋荷的发丝,语气里仍然带着他一贯的气定神闲,像是诱哄又像是许诺:“你明知道我从来不会拒绝你,只要你开口。”
随着杰森这一句话将将落下,他又略一停顿,话中随即带上了明显的嘲弄,嗤笑一声之后说道:“我不是会让自己妻子感到不愉快的……废物。”
殷郑站在半开的病房门口,随着时间每一分钟每一秒的流逝,都感到他自己的眼中的怒火更胜了一分。
殷郑忽然觉得,即使在他和宋荷感情最融洽的时候,也不曾像眼前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一样,如此的轻松恣意,他甚至很少见宋荷对着自己露出这种隐含调侃和促狭的笑容。
殷郑耳边嗡嗡响着房间里面两个人的对话,眼前明明半开的门像是变成了一堵墙似的,既让殷郑忽然没有力气推开,又成了殷郑能够听清楚宋荷和杰森两个人讲话之间的障碍。
并且,他忽然不由自主的从心中冒出了一个令他难过的想法宋荷面对他的时候,何曾卸下过自己那一身的防备?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殷郑一直没有发现,直到现在,看见能够用如此轻松的态度面对杰森的宋荷,殷郑才看出来,宋荷一直在自己面前故作的坚强和不需要依靠的疏远。
直到此刻,殷郑他方才清晰地意识到,不论是为了宋荷好还是为了孩子好,殷郑的隐瞒和王茵,又或者还有孙意然的所作所为,这些残酷的行为所导致的,不仅仅是宋荷心头熊熊燃烧的刻骨仇恨,更是他们之间横亘着的那条巨大的无底裂痕。
还能弥补吗?
还有办法吗?
这一刻殷郑的内心既痛又怕,他像一个握着小小匕首的无力稚子,却面对着世界上最难缠可怖的巨兽。
它名叫宿命。
即使如此,他仍旧保持着坚不可摧的冷静神情,不躲不闪迎着杰森的目光走到了宋荷的病床前站定无论殷郑与宋荷之间感情如何,是喜是忧,是吵是合,这些都和杰森没有任何关系。
杰森算什么?殷郑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杰森的脸上,眼中浮现出一抹明显的优越感,殷郑心中所想,杰森不过就是一个外人。
他绝不能给杰森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破坏他和宋荷之间的感情和婚姻!。
“宋荷。”殷郑的声音听起来低沉而温和,甚至脸上还露出了一点笑意,不愿意在杰森面前将自己的气势煞去:“你好点了吗?”
但其实,如果现在殷郑能对宋荷解释一下孙意然的事情,而不是这样不冷不热、不痒不痛的一句你好点了吗,或许宋荷并不会感到绝望。
宋荷原本在谈话中换了换姿势,她从平躺变作侧身背对着门口,面向杰森。
宋荷她原本天生就很瘦弱,肩骨高高支起,背影显得纤细而娇气。
在殷郑出声后,宋荷她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缓慢地转过身体,又艰难的坐起身直起身体,而杰森一直都用手护着宋荷,直到最后宋荷真的坐好了,杰森的手才滑落至宋荷的肩上,仿若安慰一般的,轻轻的拍了拍便收回去。
而当宋荷面对殷郑的时候,她的眼中已褪去了所有脆弱,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她改换成了一个强大的战士,被冷漠的尖刺严密地武装了起来。
“怎么?殷总忙完您重要的事情了?”宋荷脸上都是满不在乎地讥讽,但她还要笑着说道:“我真是荣幸,自己能在您百忙之中得到您这位丈夫,这么一点点宝贵的时间。”
换做以前的殷郑,绝对想不到自己能在情敌的面前如此隐忍地耐下性子,但自遇到宋荷之后,他破过的例已经多得自己都数不清了。
甚至在此刻,他还因为殷郑提到的丈夫两个字,而暗爽了一下,就算杰森舌灿莲花,宋荷的无名指上戴着的,仍然是他殷郑的结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