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甩头望去,只见江堤上方,一条人影如凌空虚渡般飘然而下,转眼便来至近前,仔细一看,竟是个耄耋老僧。只见他须眉如雪,两道长长的白眉从眼角垂下,慈眉善目,看样貌足有八十岁往上,一身粗布僧袍,满是补丁,洗得却很干净。
丑和尚见状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愕然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那老僧满脸怒容,呵斥道:“你这痴儿,一去两个时辰不见人影,说是出门化缘,竟在这里跟人打架,老衲若指着你,不被饿死也得被气死!”
丑和尚咧着嘴道:“师父哇,您老是没瞅见,本来弟子老老实实的正在钓鱼,没招谁没惹谁,也不知道从哪冒出这么个小妮子,上来就把一条大鲤鱼给赶跑了,弟子气不过,这才出手稍示惩戒,谁想到......”
话未说完,老和尚抬手便在他光头上来了个响亮的暴栗,喝道:“还敢胡说?你忘了咱们出家人戒荤吃素了吗?人家女施主不让你钓鱼,是帮你积德行善,你怎地如此不识好歹?还不快给人家磕头赔礼!”
丑和尚抚着光头,一脸的委屈,嘟囔道:“明明是您老人家吩咐去钓的......”
众人见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均是忍俊不禁。老僧脸一红,怒道:“还要胡说?”
李乐山见老僧抬手又要打去,忙挡在丑和尚身前,深施一礼,说道:“老神僧,方才是我等与令高徒开的一个玩笑,要说还是我方得罪在先,李乐山在此给老神僧赔罪了!”说完身子一伏,纳头便拜。
老僧道声不敢,袍袖一拂,轻轻拦在李乐山身前,李乐山只觉一股无形有质的柔力横在自己身前,这头说什么也磕不下去了,无奈下只得站起身来。
那老僧对他上上下下端详良久,微笑道:“老衲早就听说最近江湖上出了个了不起的年轻人,除巨鲲、平华山、现在又准备奔赴南疆去讨伐焱门,所作所为犹如春雷乍响,震惊武林,想必就是阁下了!”
李乐山道:“不敢,晚辈不过是仗着我们总盟主的支持,侥幸混出点名堂,在高人面前根本不值一哂。”
老僧手捻须髯,点头道:“年纪有为而不自骄,难得难得,李少侠,老衲想亲手领教一二,不知可肯赏脸否?”
李乐山道:“在下如何敢与前辈动手?”
老僧微微一笑,道声:“小心了!”说着话就见他右手缓缓抬起,伸出一根食指径向李乐山面门点去,刹那间,李乐山只觉一股无形的罡气欺身压来,周身数大要穴全在对方这一指笼罩之下,无论如何也无法一一顾及,情急下索性不避不让,左手一拳径向对方面门攻去,这已是黔驴技穷,两败俱伤的招数,旁边柳宗棠与丑和尚齐是一声惊呼,柳宗棠是惊讶于这老和尚一招即能把李乐山逼到如此地步,这简直难以想象,而丑和尚则想不到对方在师父“无相功”的压迫下还能出拳攻击,功力实属罕见。
老僧见李乐山一拳攻至,当即撤手回防,李乐山立即化拳为爪,右手五指箕张,直拿老僧的胸口。一招之间攻守易势。老僧“噫”的一声,右手食中二指一探,疾点他右腕“会宗”“阳池”二穴。李乐山见招拆招,手腕一翻,疾向对方点来的两根手指抓去,这一下倘若抓牢了,老僧的指骨非当场折断不可。谁知这老僧武功实在匪夷所思,危急中竟不缩手,其余三根手指一伸,翻成掌形,手臂不动,掌力已到。举凡出拳发掌,必先后缩,才可击出,但老僧这一掌手臂本已伸直,臂肘不弯,掌力却发了出来,招数固是精妙,内力更是神乎其神。
李乐山见状大吃一惊,当即左掌急拍,砰的一声将这一掌硬接下来,一时间只感胸口气血翻腾,借势向后飘出两丈有余。半空中一吸一吐,已把气息调匀,神完气足的落在地上。
就在这一晃眼间,二人拳掌、点穴、擒拿、内力、避守,诸般武学逐一展露一遍。四周一片沉寂,连彩声也不闻一响,只因所有人皆为二人神技所震撼,像柳宗棠、丑和尚等人自是看得心驰神摇,暗叹不已,而骆瑛、焦猛等武功较低者则是眼花缭乱,根本未能领会个中精奥。
李乐山见老僧随手而发,潇洒自如,攻守数易却连脚窝也没挪动一步,心中既惊讶又佩服。只觉自己出道以来,所遇到的高手中,身法动作属鲲鹏王最是奇幻诡异,招式变化属夏侯英杰最为狠辣凌厉,但论内功之浑厚精纯,则以眼前这个老僧为最!除了自己的老师以外,当世再无可以比肩之人!
只见那老和尚微微点了点头,喟然道:“真不错,难得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故人有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