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知秋大概是平生第一次被人当成人贩子,不过只对上褚韶华的神色他也知道他这话有些冒犯了。他虽对褚韶华有些了解,可人家对他是一无所知的他自认一片关心体贴,却也立刻意识到,褚韶华对人的防范更在他的认知之上。
闻知秋立刻道“若褚小姐怀疑我的身份,我与褚小姐进去找高主任证明,我委实没有恶意。”
“不必倒是闻先生给我提了醒,我们想来不顺路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褚韶华转身又回育善堂去了,闻知秋哭笑不得,知今日想与褚韶华认识已是不可能,只得上车,令司机送他回家。
褚韶华再次回到育善堂高主任还奇怪来着,“褚小姐?”
“天有些黑了,现在黄包车不好叫,我想打电话叫车,高主任你知道租车公司的电话吗?”褚韶华问。高主任道,“刚刚小闻叫过车,他走了吗?你要不要搭他的车。”
“不用麻烦闻先生。”褚韶华这样说高主任就把租车公司的电话找出来给她。褚韶华打过电话后见手边儿一杯热茶,知是高主任倒的,等车的时间索性坐下来和高主任聊天,褚韶华道,“以前倒是没见过这位闻先生。”
“闻先生一般是周末过来,你们时间不一样。”
褚韶华点点头,未再多说,想着倒误会了这姓闻的,看来的确不是人贩子。高主任不知是不是与闻先生交好,滔滔不绝的说起这位闻先生来,“闻先生是留英归国的高材生,现下在市政厅工作,很得市长器重。就是妻子早故,至今犹是独身一人。”
褚韶华听这话忍不住唇角抽搐,看高主任一眼,想着高主任也称得上相貌堂堂,不知为何行此媒婆之语。褚韶华慢慢的喝着茶,司机来得很快,与高主任道别后,褚韶华就回家去了。
今日除夕,时能听到爆竹之声。容家的院子也早做了年下布置,廊下挂起朱红灯笼,极是喜庆。褚韶华先到容太太那里告诉容太太她回来了,容家正在守岁,容小姐开门,笑着拉褚韶华进屋吃年糕。褚韶华笑,“我已是吃过饭了的。”
“我们也吃过了,今天守岁嘛。”容小姐道,“褚姐姐你来的正好,咱们四个一起搓麻将。”
褚韶华进去尝过容太太煮的年糕,笑道,“我可不会打上海麻将。”
一向素雅的容太太今天穿的是身绛红旗袍,凭添了许多喜庆,容太太说,“很简单的,一说你肯定就会了。”
褚韶华瞟一眼容老爷,见这老头儿也没说啥,想来打打麻将也没什么,她便应了。褚韶华记性好,平时背书便极快,她知道打牌无非就是计牌算牌罢了,四人一直玩儿牌到午夜,守过子时,此方散了。
第二天早上,租户们互相拜过年,褚韶华就到容家吃的年糕汤圆做早饭,容太太还说,“北方应该是吃饺子的,我不大会包,韶华你就入乡随俗,尝尝我们这里的汤圆。”
褚韶华笑,“我吃饺子自小吃到大,都吃烦了。汤圆还是第一次吃。”南方的东西相对于北方而言总是偏甜一些,褚韶华完全没有水土不服什么的。这年头糖多贵啊,她吃着也挺好。就是这汤圆,褚韶华道,“我尝着跟我们北方的元宵差不多。”
容太太笑,“都是糯米面,不过汤圆是用面皮包裹起来的,元宵则是一层层糯米面粉滚起来的。所以说,包汤圆,滚元宵。”
大家说笑间吃过早饭,褚韶华就准备去公司上班了。容小姐说,“过年都不歇啊。”
“你们休息的时候是我们最忙的时候。”褚韶华完全不觉着忙有什么不好,相反,她特别喜欢忙碌,不论工作还是生活,都要忙忙碌碌的才好。过年时大家都是轮休,小李小张的家都在上海,褚韶华反正一个人,所以,从初一到初五,她都是排得满班。
倒是中午时,小邵东家打发佣人给褚韶华送了煮好的饺子过来。褚韶华拿到食堂让烧饭的师傅帮着热了热,请小李一起吃。沈经理端着餐食过来,颇是惊叹,“竟然有饺子。”
褚韶华把饺子放在中间,笑道,“是我一位同乡送来的,经理尝尝,特别好吃,正经北方饺子。”
沈经理道,“以前我见一位同学,擀饺子皮像飞一样,快极了。我都说北方人手巧,我妈就怎么都学不会包饺子,她只会包馄饨。”
小李也说,“我妈也是,包饺子都会擀一张大面皮出来,用小茶杯口这样扣出一个个饺子皮。我说她这擀饺子皮的方法不对。”
“这种方法是不太对。”褚韶华把自己擀饺子皮的过程过致说一遍,看这俩人更是不懂,便道,“哎,跟你们说也是白说,估计你们都不知道厨房门儿往哪边儿开。”
眼镜柜台的事正月底公司批准后,便是沈经理带着褚韶华来筹划,大部分的时间是褚韶华在外与杜家人商量柜台上的货品,在多少种款式,眼镜片分几个种类,几个价位,至于柜台如何陈设,广告怎么做,到时准备哪些活动,这是褚韶华与沈经理要操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