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谢氏先祖,亦不是剑绝前辈弟子,机缘巧合下,才得到剑绝武功的一鳞半爪,借此成为江湖世家,后来捐了个官儿,才成为本朝的书香门第。”
“现在谢氏长子谋反被诛,谢氏所有亲属,不日都将迎来官府缉拿清算,若我盐帮不在此时筹谋,将剑绝前辈的武功归还于江湖,那以后失传,岂不是大大的遗憾?”
“说来说去,都是这般吃人绝户的腌臜心思。”白公子恶心道:“我很确定,安弟手无缚鸡之力,确实只是个文弱书生。你们绑个书生能干什么?能问出剑绝武学?别做梦了。”
“能干什么?能干的事情多的是,我们盐帮自然另有妙用。”盐道人先礼后兵:“白兄出身北地天一派,自然不缺神功妙法,所以接下来的事情,盐帮就不多讲了。”
“总之,这件小事,希望白兄莫要再管了,盐帮有自己妥善处理的方法,再说于公于私,白兄都不该去帮一个谢氏叛逆。”
白公子听罢,沉思了一会儿,手捏着茶碗转圈。
“可我白榷行走江湖,还从没放弃过任何一位朋友!”
方白心中叫好,这位重情重义的白榷白公子给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盐道人叹了口气:“何苦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他那张半黑半白的阴阳脸沉下来:
“白兄,你是人榜第三十九,朝廷青雀府却排我为人榜第二十六。你真要与我盐帮为难吗?”
白榷朗声道:
“我从北地一路游历南下,还未领教过盐帮真正的功夫。”
“好,好得很,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救谢清安了。盐帮吴县分舵上下,随时恭候白兄大驾光临。”盐道人声音里也带上了火气:“天一派武学名传北地,可这里毕竟是江南吴县!”
“好教白兄知道,过江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说完,他站起身来,准备拂袖离去。
忽然看到听书沉思状的方白,身后背着的重剑,怎么看怎么与盐帮近日天天研究的谢氏重剑有好些相似之处……
谢氏余孽?!
还是个会武的谢氏余孽!
盐道人心中又惊又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抓捕谢氏三子为饵这事果然做对了!
风传那反贼谢氏长子当初起事谋逆之际,为了振奋人心,曾对部下承诺:只要在战场上立有军功,积攒到一定额度,就可向其申请学习谢氏祖传武学。
只要军功足够,哪怕是愚民黔首,也可学到昔日江湖世家的不传之秘!
当然,谢贼起事方才几月,就被朝廷大军镇平了,真正学到谢氏武学全套的贼兵,恐怕根本没有,只有谢氏长子和二女才会。
盐帮也没有惹还活着的谢氏二女的想法……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盐帮真的没有这个胆子。
但打那些溃逃的、只学了一招半式的谢氏余孽主意的胆子……盐帮不仅有,而且还很大。
哪怕是剑绝武功的残上加残版本,盐帮也愿意奉为至宝。
盐道人将走未走,立在茶桌前,面向方白发出阴笑:
“这位小兄弟,敢问师出何门啊?”
“油帮,方白。”
方白随口胡诌,眼睛只看着下方说书先生挥舞袖袍。
盐道人哑然失笑:
“在这世上只听过有我盐帮,哪有油帮?小兄弟不妨答得认真一点。”
于是方白转过头来,一脸镇定地说:
“风灵月影宗,嫡传弟子,方白。”
“风灵月影宗……天下宗派,朝廷青雀府都有收集名录,可好像也没有这个名字啊?”盐道人故作疑惑道:“小兄弟在诓我?”
“不,”方白道:“只是……门派新创,目前仅我和我师二人。”
“原来是这样……”盐道人那张阴阳怪脸忽然热情起来,看得人心里直膈应:“我见小兄弟真是天资聪颖、骨骼清奇,想必令师也是一代高人。”
“不如你师徒二人,一起加入我盐帮吴县分舵,不仅待遇优渥,日后也是一桩美谈哪。”
“……免了,多谢抬爱。”方白心说你这是搞什么鬼,莫名其妙。
该走就走啊,怎么突然就看上我了?
还师徒一起……
刚绑了谢氏三子,我‘师父’就算能加盐帮,你盐帮敢收吗?
盐道人见方白句句敷衍,更坚定了内心的猜测:眼前这就是一个纯种的谢氏余孽!决不能让他跑咯!
他再不遮掩,发出阴笑,伸手按向方白的肩膀:
“小兄弟,你好像对我们盐帮有点成见?不如跟我走一趟,到了我盐帮吴县分舵内部,好好看几天,就知道我们盐帮的好!”
“大胆!!”
有一说一,方白在这群生活粗糙的古代人包围中作比较,容貌绝对可以称得上俊美。
盐道人这话又讲得挺容易让人误解的。
所以,刚正不阿的白榷又一次勃然大怒:
“竟还敢当着我的面掳掠良家子!你盐道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放下忍耐,拍桌出手。
先是将热气腾腾的茶水一洒,洒向盐道人面门,逼迫道人退后,远离方白身边。
然后是含怒一掌,目标直冲盐道人心口。
盐道人吹了口气。
一把子气味难闻、黄褐色的粗盐凭空出现,后发先至,反而砸到白榷的脸上。
白榷有激必应,瞬间闭紧眼睑,那一掌也不敢再冒然继续进攻,只能回防。
“能砸你脸,就能破你相。能破你相,就能要你命。”盐道人手抓虚空,手里渐渐地出现了一把盐晶结成的匕首:“白兄,贫道还是那句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