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轮转,乌兔奔飞。
陈玄柯半月以来,心无旁骛,龟缩丹房之中炼制丹药,闲时便钻研藏书阁中丹方药典,困惑时便问解于邱麟子观主,初而成丹率只有四五成,渐渐得其窍门,似有所悟,诚心苦志之下,成丹率已有七八成左右。
但他仍觉不保险,这丹丸尽皆凡物草木所炼,且丹方齐备,只要药材炮制好,掌握火候,将各草药炼化后抟成丸状便可,对于有师承的炼丹师来说并不难。
难的是炼制那些丹汞飞铅、金石五类等毒性极强的“金丹”以及以上百年的草药与灵药为主药的灵丹。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何邱麟子道长乐衷于收集金石丹书了,无非以求寸进。
可惜不说这上百年的药材和灵药稀世难逢,再者这“金丹”即使炼出来了,也不是凡人能够服用的,不过重蹈覆辙,服之必死升天罢了。
为此陈玄柯没少花心思提升成丹率。甚至还临时将小聚灵阵摆设在丹炉四周,摄来灵气。
开炉炼丹时,将一道灵气打入丹液,并以神识定之使不逸散,不想经炉火锻烧抟炼后,这炉炼制的百花养颜丸虽比平时出丹少上两粒,却卖相极好,色如玉珠澄澈,粒粒晶莹,香似百花馥郁,缕缕扑鼻,就连药效也翻上数倍。
按理说这药效提高了,也即炉药中渣滓少了,只要不炸炉,成丹率也会提高。
于是他特意几天内连炼几炉丹药,运神识以灵气为佐抟炼,果然炉炉皆出丹,丹丹皆玉色,品质奇高,药效卓绝。
试得结果,陈玄柯满心欢喜,这才作罢。
而这批丹药,他大多留在手中,又送给邱麟子师徒三人一些,只小部分刻上名号“玄”,同以往一样径直送往山下太白坊市,于“丹药小筑”中售卖。
不成想,正因这批丹药药效卓绝,几位雍容贵妇在买了几丸百花养颜丸服用一段时间后,皆惊为天人。
在店中求购同类丹药无果后,四处打听这背后炼丹师的名号。
暗地里称呼这留刻“玄”字之人为“小仙师”,并和闺蜜玩伴炫耀吃了灵丹妙药,年轻了几岁云云,一传十,十传百,至此陈玄柯“小仙师”的雅名在贵妇圈中如雷贯耳。
当然,陈玄柯暂时并不知道后续这一切。
一月之期已到,邱麟子在丹房授完最后一节课。
“好了,为师能教你们的都教了,剩下的就要靠你们自己去悟了,多炼多悟,才是正理。”邱麟子端坐抚须微笑道。
“是,师父。”三人齐声道。
“这炼丹虽是小术,却也能护卫大道,吾等修道之人,或称修士,或曰道士,”邱麟子感叹道,
“可真正得道的人又有多少呢?”
邱麟子面色一顿后了然道,“故修道者必先修术,修术而后明术,不为术迷,乃能求道。”
“为术所迷者,徒指以术为道,后竟为术所害,岂不为世人所笑乎?譬如那前古之时,以铅汞丹砂秋石等凡物炼九转金丹者,妄图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岂不知此金丹非彼金丹,以金石之毒吞入腹中,一介凡夫俗子他不升天谁升天?”
“于道中得一法,于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修持不怠,而不为术所迷者,以术济人,修道明德,可得世人敬仰,譬如那世间医家,悬壶济世。”
“这炼丹之术,不仅能赚取资粮,供养自身,还可长养身形,延年益寿。”
说话间,三人看了看长年吞服百花养颜丸,年岁虽大,颜色愈好的邱麟子道长,暗暗点头。
“咳咳”,邱麟子道长瞧见众人眼色,不由咳嗽两声,“而有道之士又不可无术,无术以护持自身,难免遭受戕害,诸术之中,属医术与武术最为广传,我太白道观一脉,自邱元武祖师以来,便传有太白剑术一路,和些许拳脚功夫以作强身健体、护卫吾道之用。
“传至二祖,又从外学得炼丹之术一卷,扩充增补之后便是你三人今日所学,何其不易也。”邱麟子回忆叹息道。
“而传至吾师,又有法教秘术作为吾观中梁柱,一脉传承。吾师本法教人士,受观中师叔所救,感其恩德,便入观中,传其秘术。”
“邱爷爷,那如今天下道统分为全真、正一两派,那我们太白观属于哪一脉呢?”陈玄柯疑惑道。
“阿柯倒也有些见识了,都知道全真正一之分了,”邱麟子抚须调笑道。
“说起来,咱们太白观都不属于这两派,咱们是方仙道一脉,方仙者,传自先秦之时,方仙术士之流,犹善方术,有存想、服气、导引、吐纳、卜卦算命、烧炼丹药、求仙访药、房中...额采阴补阳等等。”
“自祖龙坑杀儒、士后,方仙道四散于民间生根发芽,虽无赫赫名声,却不声不响传承千年,吾师所传法教术法其根源也属方仙道一脉。”
“至于这法教秘术,无非“大者不离毡,小者不离扇”,其根本离不开武艺二字。”
“或用药功,或使幻术,或用火药弄些云烟,或用符咒拘神役鬼,如那飞剑跳丸、三昧真火、云烟遁形、顷刻开花、九龙化骨水、五雷掌等法教显法。”
“这些东西说破了便不值钱,糊弄糊弄古时候村夫俗妇倒还行,如今世道明昌,科学开明,正是盛世,不过是些封建迷信罢了,不可为道观根基。”
“故武艺与丹术是我道观根基所在,平日里督促你们勤练武艺,不单单是为强身健体,护卫己身,更是这个道理。”邱麟子话毕,口干舌燥。
明月将一旁早有准备的温水递上。
“好明月,不知以后便宜了哪个臭小子”,邱麟子慈祥笑道。
“师父你快别说了!”明月娇嗔道,小脸顿时跃上双霞,耳根羞红。
三人都知晓邱麟子道长会些法教秘术,不想这传承竟来自师祖,一时对这些法教显法好奇万分,一个个嚷嚷着要学。
“师父,师父,我们要学嘛。”
明月上前拽着师父的衣袖,扭捏撒娇,甜声蜜语,清风上前给师父殷勤捶腿,陈玄柯走至背后给师父捏肩。
“好了好了,待为师准备些时日便教予你们。”邱麟子不堪其扰,一面享受,一面摆手答应道。
众人自是笑嘻嘻地散去。
“嘿这帮兔崽子!”邱麟子吹胡子瞪眼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