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什么要什么,渴了喝水,饿了吃饭。”
“这是实用主义。”
“我们这代年轻人讲究的是什么,讲究的是一个浪漫主义。”
“什么叫浪漫主义?”
“浪漫主义就是我们明明现在不缺这个,但为了浪漫也要将这个东西弄出来,正如你说的现在是夏天,不需要篝火。”
“但是你不觉得我们在夜色下,坐在篝火旁,感受着火焰的温暖,享受着这半刻惬意是一种很浪漫的事情吗?”
痨兔用着一副看老古董的眼神,嫌弃着望向剑无涯。
剑无涯沉默着没有讲话,他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思维,无论痨兔如何长篇大论,他还是坚定的认为,在炎热的夏天拢起一团篝火是傻子行为。
和浪漫绝对不搭边。
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道。
“我才34,没你说的那么老,比伱们应该也大不了多少岁。”
“没老婆吗?”
痨兔从怀里掏出一些零食摆在地面餐布,让整个氛围看起来有点像是野炊,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看看就行了,我拿出来当气氛组的,别真嘴了。”
“都是一些不顶饱的食物道具,我都啃过了,有我口水的。”
“有过。”
“离了?”
“死了。”
剑无涯耷拉着眼皮随意道:“结婚没过两年,有天不舒服去医院检查下,本来以为是个小病但检查出来确是癌症晚期,没过多久就死了。”
“那段时间还挺痛苦的,刚在新婚期感情正是最好的时候,她死了。”
“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她是在结婚十几年后才死的,或许我也不会那么痛苦了,但后来一想,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是太畜生了。”
“”
原本还嬉皮笑脸的痨兔突然有些尴尬的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才摸了摸鼻子:“那个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这个,那个”
“没事儿。”
剑无涯倒是颇为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笑着道:“都过去有段时间了,生死病老是每个人都会必经的旅程,只不过有些人会更早抵达终点站而已。”
“早就看开了。”
“那个你爸妈呢?”
“我妈生我时条件不好,难产死了。”
“我爸当时为了救我妈借了很多钱,后面为了还钱一天打四份工,在我考大学那天,在工地刚干完活喝了口冰镇冰红茶就猝死了,连遗言都没留一份。”
“医生说是那口冰镇冰红茶刺激到了,如果不喝那口冰红茶应该不会死。”
“嗯,反正就稀里糊涂的死了。”
“”
刚拿起烤鸡正准备往嘴里送的痨兔,听见耳旁剑无涯的话,身子微微僵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烤鸡沉默在原地。
隐隐觉得现在的气氛应该不适合吃烤鸡。
话题怎么跑到这儿的?
他明明记得刚才的气氛还是很轻快的。
夜色、微风、篝火、三两好友、野炊。
多浪漫的一件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他沉默了半晌后才硬着头皮开口道:“往好处想想,至少你还有亲戚,还有”
“亲戚都死了。”
“我大二那年,村里连下了三天暴雨,山洪爆发了。”
“山脚下的村子都被淹了,能被我记住的亲戚都在那天全没了。”
“”
痨兔沉默着将烤鸡放在餐布,面无表情的偏头望向剑无涯:“岳父岳母总有吧?”
“也死了。”
“在我妻子19岁那年,在高速公路被两辆重卡挤压成肉饼了。”
“你妻子的亲戚呢?”
“我妻子和我一个村的,那场山洪给我妻子的亲戚也全都带走了。”
“朋友,朋友总有了吧?”
“我没有朋友,从小玩到大的几个最好朋友也死在那场山洪了,那天他们刚好回村探亲。”
“同事呢?”
“我妻子死后我就没工作了,早就没同事了。”
“”
痨兔再次陷入了沉默,数分钟过后。
他面色严肃的双膝跪在地,望向餐布的面前这些食物,在地面插了三根点燃的香烟,朝着空地磕了一个响头。
“条件有些不足,就以烟代香了。”
“还望各位叔叔阿姨见谅。”
“这里还有一些吃食,各位叔叔阿姨们请慢慢享用。”
“那个”
剑无涯有些微微不好意思:“是不是影响了大家野炊的心情,我没想说这些,是你一直在问,我也就顺着你说了。”
“没事儿,和我一起磕头就行。”
“今天就当祭奠叔叔阿姨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