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村,村子的溪边有一座约莫二十平方的小庙。
俗话说“村村皆有庙,无庙不成村”,竹溪村这座小庙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就算是村里的老人也记不清了。
庙宇青砖灰瓦搭建而成,雪白色的涂墙历经风吹雨打已经成了青黑色,墙体周边的地根长满了深绿色的青苔,青苔蔓延而上,是几道隐隐穿透到庙内的裂缝。
朱红色油漆刷过的大门经历岁月的摧残变得斑斑驳驳,有些地方已经显现出木质本色。
在大门两边挂着一副对联,一联写着寒光衬北斗,另一联写着神威震乾坤。
入得大门便是玄关,老旧的玄关壁上雕琢着两尾蛇身、鳄首、蜥腿、鹰爪、蛇尾、鹿角、鱼鳞、口角有须的生物,它们修长的身躯在影壁上蜿蜒游走,龙首对立,在龙首中间是一颗珠子,郝然是一副金龙戏珠图。
金龙虽活灵活现威武昂扬,奈何眼眶位置空空荡荡,没有雕琢出来。
越过玄关,中间是一个五平米大小的露天排水池,整座庙宇四面都是墙壁没有一丝光亮,便是依靠着这小小的露天排水池提供光线,庙宇内才不显得阴暗。
排水池左右两侧的过道上雕琢着面容怪异,姿势摄人的神像壁画,每当有人来朝拜的时候那威严,庄重的气息都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走过排水池再往上便是供桌了,供桌后面放着一座高宽各半米的石鼎大香炉,炉上插着三根点燃的清香,后面供奉着一座端坐着的塑像。
塑像豹头虎额,铁面环眼,脸上长满胡须,只见它背负宝剑,身披红袍,嘴中叼着毛笔,一手拿着书册,另一手上拿着一柄扇子,扇上写着降妖伏魔四字。
炉子里插着三根粗长的清香青烟缭绕,蜿蜒腾空,石鼎香炉后面的塑像圆目怒瞪,威严的面庞朦朦胧胧,在烟雾中越发显得神秘,仿佛在食用香火。
“老爷子的死没那么简单,这平静的环境下总感觉隐藏着什么?难道真有鬼?”
供桌下方,一个身穿素青色粗布短衫留着平头的青年人朝着天公塑像拜了三拜,目光忧愁,心中却是藏着事。
青年人名叫郭云珂。
十天前老庙祝去隔壁村帮一户人家主持白事,回来后不到三天就一命呜呼,去了阎罗殿报道。
老庙祝一辈子没有成家,跟他最亲的只有郭云珂这个自小被他收养的养子,两人年纪相差极大,老爷子已年近七旬,而郭珂如今不过二十出头。
在接到村里人通知他老庙祝去世的信息后郭云珂马上辞了工作赶回村里,在看到老庙祝那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尸体时,往日里的一幕幕纷纷从他脑海里翻转了出来,让他不禁双目通红,无声得落下了泪水。
要不是这位老爷子从垃圾堆里把他扒拉出来,可能以他当年那幼小的身体早就喂了饿急眼的野狗,也可能在哪个夜黑风高的时间里,被人拐了去。
老庙祝死得蹊跷,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还是郭云珂回来后才帮他合上的,再加上老庙祝本身干的行当跟鬼神封建迷信搭边,外边人纷纷传言老庙祝是被鬼给害死的。
郭云珂对此心中也是没数。
作为自小就在老庙祝身边帮衬干活的人,一方面是老庙祝对他的言传身教,一方面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超自然事件,置身于这种环境下多年,他对于这些东西既不否定也不肯定,从来都是存着半信半疑态度。
有句话说得好,你可以不信,但不能亵渎,对鬼神保持敬畏之心还是有必要的。
只是老庙祝身体素来健朗,突兀的死亡和诡异的死相,让他心中的天平稍微倾斜了一点,鬼神之说再次从他心间蔓延开来。
今晚是老庙祝的头七夜,按照习俗,郭云珂今晚要守夜。
夜色朦胧,清冷的月光肆意挥洒,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银纱。小山村的夜里格外寂静,除了偶尔响起的虫鸣狗叫声,林木枝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街道上不见一个人影。
“呜呜~”
短暂而急促的哽咽声响了几下,夜已深,连狗叫声都安歇了。
月色越加明亮,空中的乌云遮挡不住明月,露出头来的弯月毫不吝啬得挥洒着她的光芒,大地满是清辉。
寂冷的月光下,万物沉眠。
按照村里的习俗,凡是村里守头七夜的人都会在这天师庙里度过。
一来是村中之人祭拜天师庙多年,在庙宇里能减少一些畏惧,给人壮壮胆气。
二来是供奉的天师另一重身份是阴间判官,据说,死去的人在头七回来后,天师爷爷会护持他们入阴间,免去黄泉路上恶鬼的侵扰。
庙宇内,坐在供桌下椅子上打着瞌睡的郭云珂只感觉寒意刺骨,无边的冷意包裹着他,他的身子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温暖。
老庙祝死得蹊跷,村里老少为筹办后事跑前跑后的人不少,不过终究还是心怀忌惮,大多事还是由郭云珂亲力亲为,今晚他的精神已经疲惫不堪,在庙宇里的小椅子上睡了过去。
一团灰色的阴影从外头扭曲着飘荡进了庙宇里,阴影在塑像前停顿了一下似乎有所畏惧,见没什么反应后它毫无顾忌急不可耐得朝着供桌下的郭云珂飘去。
就在它钻入郭云珂体内的时候,庙里供奉的塑像上金光一闪,一个豹头虎额,铁面环眼,脸上长满胡须的粗壮男人虚影从塑像上飘离出来。
“呔,大胆小鬼,敢在我这里害人性命~”
虚空炸响,一道威势比之虎豹怒吼之音不遑多让的暴喝声响起,这道声音仿佛只有小鬼听到,让附身在郭云珂身子内的小鬼吓得不轻。
只见一团带着一丝血色的阴影从郭云珂体内飘出,它在空中抖动作势跪拜求饶,瑟瑟发抖。
身披红色官袍的丑陋身影怒目圆瞪,从他身上透露而出的无形威势压制得小鬼瘫软在地面上。
他面容威严,丝毫不理会小鬼的求饶,张嘴一吸,只见小鬼化为一股旋风一般进入他的口内。
“嗯?”
随后虬须虎额的丑脸瞥了郭云珂一眼,他翻开了手中的书册,郭云珂的来历生平,在书册中宛如走马灯一般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