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崇古的马车,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王大人!”
站在马车下面,张鲸热切的说着。
王崇古走下马车,看着面前的张鲸,微微颔首。
“就你一个吗?!”王崇古环视四周,发现除了张鲸及其随从之外,周围再无他人。
前面的营房大门虽然开着,却不见一个兵丁。
张鲸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一脸苦涩的道:“还真就是我一个,抚宁侯前天就给兵丁们放假了,现在这营房中空荡荡的。”
抚宁侯朱冈是五军营提督,五军营本来有中军、左右哨、左右掖五支部队,故此称五军。
嘉靖年间,裁撤五军营各营司,由一勋贵统帅。
抚宁侯朱冈,正是五军营提督。
朱冈这老小子,自万历登基之后,很少去上朝,尽管万历罚了他好几个月的俸禄,他依然我行我素。
对他来说,俸禄能值几个钱?守着五军营吃空饷,不比俸禄多吗?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朱冈这空饷能吃一辈子。
可前几天,朝廷里忽然传出信,说张居正保举王崇古任戎政尚书,提督操练。
这让朱冈心里忐忑不已,这摆明了就是冲着京营来的,若是真的闹出什么动静来,那这下金蛋的鸡,可不直接飞走了吗?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只下金蛋的鸡飞走。
给五军营放假,正是一个下马威。
“营房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王崇古的脸色一下子都冷了,面若冰霜。
张鲸苦涩的道:“还真就一个人也没有!”
王崇古没有回答,袖子一甩,走进了营地。
只见营地空阔无比,中间的校场上长满了草,一看就是好久没操练过。
营地中什么都没有,很多营房都已经倒塌。
五军营的很多士兵,压根不会来这里。
负责任的,早上来点个卯,然后回去玩自己的,不负责任的,根本不过来。
有些时候,为了充门面,甚至还会在街道上招揽壮丁。
看着眼前这一幕,王崇古的脸色冰冷的厉害,站在他身边的张鲸都有些害怕的退缩。
“你去通知下去,就说,我给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还不到,直接除名裁撤。”王崇古看向张鲸。
张鲸领下命令,急忙跑了下去。
早已经知道五军营是个什么样子,今天还是被吓了一跳。
没想到,竟然糜烂至此。
在营地中随意转悠了一圈,他走出营房,准备去宫中向万历请一道旨意。
刚坐上马车,还没走多远,一辆豪华的八抬大轿拦在了王崇古的马车前。
看了一眼人抬轿子,王崇古本能的露出了厌恶表情。
洪武初年,朱元璋废除人抬轿子,觉得这是把人当畜生用。
时至今日,禁令早就成了灰,这些高官显贵为了显摆自己的富贵和排场,轿子一个比一个大。
“敢问可是王学甫当面?!”
一个年过半百,衣着锦绣的中年人,手持折扇走出轿子,笑着向王崇古拱手。
王崇古把帘子掀上去,问道:“阁下是谁?!”
“在下抚宁侯朱冈,听闻学甫兄高升戎政尚书,故此前来拜见。在下已经设下一桌酒席,还望能赏几分薄面。”朱冈笑着说道。
王崇古不由冷笑起来,前脚来个下马威,后脚就用宴席拉拢,这种手法,可真熟练。
王崇古倒是要看看,朱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道:“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哈,在理,在理,那就走吧!”朱冈又坐上了轿子。
整个过程,朱冈的态度很低,也很热情,就像是多年老友。
马车跟着轿子越来越远,走进了繁华的街道。
此时,张鲸把命令交给自己的随从后,急匆匆的进了宫。
书房中,万历把玩着张鲸送来的铠甲,同时问道:“你是说,王爱卿让两个时辰之内,所有兵丁全部到位,不然就除名?”
“回皇爷,就是如此。”张鲸回道。
“王爱卿好胆气,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万历长出一口气。
京营是个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落进去。
“对了皇爷,抚宁侯朱冈宴请王大人。”张鲸接着道。
万历冷笑道:“贪官污吏的三板斧,无非就是拉拢,打压,拖下水。这个朱冈,之前根本不来上朝,现在又整幺蛾子,真是不怕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