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它是某种怪物,也可能是某种神话中的神秘种族,它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什么样子都不足为奇。
白亦珺不知道现在所处的世界与记忆中的世界究竟有多少相似之处,或许重力、光速、引力、声速、乃至元素周期表都存在差异。
所看到的只是表象,任何世界都有其独有运转规则。
狰狞蛇首低垂,思考着什么。
人类……
这个世界的人类与它所了解的似乎并无差异,救下这两人或许会引发某些无可预料的结果。
可就算真的发生什么,对它来说也只是些麻烦罢了。
麻烦来了,解决掉便是。
大山中只有猎手与猎物,而整片青山都是它的猎场。
赤色的烛火熄灭,大蛇呼吸渐渐平缓,白玉般的新生圆润枝角停留着一只鸟雀,火红的颜色像是火焰,缩成圆圆的一团。
日子还是一如既往。
白亦珺平日里的生活可谓是轻松安逸,每天睡到自然醒,食物充足多种多样,做蛇的这一百多年可比做人要舒服多了。
白色的庞然大物顺着溪水穿行,清澈的水体并不能完全遮掩身形,鳞片扫过水底沙石,搅动水流。
声音被水体隔绝,仿佛来到了另一方世界。
林间的动物在溪畔饮水,涌动的溪水将它们惊扰,逃开后很快再次返回,好奇望着水面下的影子,似乎是在思考这到底是什么生物。
河道渐深,溪水化作河流,完全吞没大蛇的身影,水中的鱼虾散开,为这位陌生的来客让开道路。
白亦珺要去看一位朋友,或是见证它的新生,又或是目睹它的逝去。
……
低垂的云层破开,显露漫天星辉。
昏沉暗淡的月光下,银白色的巨狼静静匍匐,绸缎般的毛发铭刻着神秘的纹路,庞然身躯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银狼睁开了眼睛,幽绿的眼眸中只有平静。
它快要死了。
它的身体正在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败,锋刃般的利爪变得迟钝,光洁亮丽的毛发逐渐黯淡,血肉骨骼也开始衰弱。
银狼不甘心,它想要开辟一条新的路,或者就此死去。
它站起身,背负着云层背后的皎月。
呼吸滚动如雷鸣,毛发似流云,腰腹一道狰狞丑陋的伤痕几乎将整个身躯撕裂,这道伤痕磨灭了它的生机,也斩断了它的路。
迷离交错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过,有它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母亲与兄弟姐妹,有第一次捕猎成功的兴奋,还有……那些毁灭了这一切的人类。
二十年前的雨夜,它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这处大山,森冷的雨水不断带走身上的热量,血液混杂着雨水流淌,几乎快要流干。
它想要复仇,对方仅仅只是一剑,却近乎斩断了它的身躯。
它逃了,无人在意,无人理会。
在它快要死去的时候,遇到了这里的主宰。
它活了下来。
铅灰色云层不知何时遮蔽了苍穹,沉闷且压抑。
银狼知道,它来了。
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山峰。
白色的大蛇注视着它,鳞如白玉,目若红烛,庞然身躯隐没在嶙峋的乱石中,一抹月白的光华在黑暗中无比醒目,一如当年。
白亦珺看着远处垂首的银狼,感受到了它身上浓郁的暮气。
二十年前,一头濒死的银狼闯进了大山。
白亦珺救下了它。
没什么理由,就像是出门在外遇到了受伤的小动物,随手为之,于是银狼在大山中住下,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二十年。
空气死寂沉闷,云层低垂。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