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们总是不得不承认,历史上那些被称为“名将”的,他们的眼光,手段以及对整个战争局势的分析把握都是最站在人类最顶尖的一批。
以点窥面,由面到点,常山城内的郭子仪仅仅靠着观察叛军的营盘便能窥破整个战局的变化,而整个河北战场上,像郭子仪这般的人物,还不止一个。
魏州府,这座安禄山在河北布置重兵的重要战略据点内,此时正龟缩着数万叛军,这是个硬骨头,想要啃下来,很难,但此处距离常山却很近,只有百余里的路程。
而紧靠着魏州府面前的一座群山之间,一支打着唐军旗号的队伍,正在深山之中缓慢前进,在焦灼的河北战场之上,这支队伍却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与其余各处相比,他们,显得太过轻松了。
率领这支唐军队伍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异族将领,名叫李光弼,此刻的他,胯下正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一袭玄色铁甲,嘴里正叼着根狗尾巴草,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藏有什么心事一般。
而他的身边,则是一个身着叛军甲胄的年轻人。
“义父可是有心事?”
坐在马背上的李光弼撇了一眼身旁的年轻人,摇了摇头,开口道:
“还不是因为你那位同族叔伯,小小一座魏州城,命人造的他娘的跟张乌龟壳一样,搞的老子这些天都快淡出鸟来了,他就不能跟老子堂堂正正的,真刀真枪的打上一仗?”
年轻人听着李光弼的抱怨,悻悻的摸了摸脑袋,自从被这位将军俘虏后,他史思义和那位燕军大将史思明虽是叔侄关系,但两人之间的情分也在他被俘虏的那一刻彻底斩断,此刻的他和叛军那边也早就断了联系,这会属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偏偏他又是个降将,必须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人家凭什么带他玩?
凭那声“义父”吗?
不可能的,亲子侄都能反目呢,更不用说这种不牢靠的关系了。
所以,无奈之下,史思义只好咬着牙分析道:
“义父,当今局势,伪燕忽然转攻为守,小子认为,这其中,必有蹊跷!”
“废话,这还用你说,老子又不瞎!
现在最关键的是,就算有什么蹊跷,咱也不知道对面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伪燕的后方,应该是有什么动作,可他娘的,都这个时候了,那后面,还能有什么动作?
烦,真他娘的烦!”
李光弼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像是打趣一般的继续说道:
“嘿,总不能是,安禄山那老贼的老巢范阳被打下来了吧?
哈哈哈哈哈,不会真的是那胡虏的腚眼子,被捅了一刀吧?”
随着李光弼这句仿佛开玩笑似的话语一出,他身后的那些军中副将们,皆是齐齐的笑出了声来,整个队伍的气氛一时间被带动的活跃了起来。
史思义显然还没能适应这种突兀转变的军中氛围,他是真的在考虑自己这位“义父”刚刚的那句话。
“范阳是伪燕贼巢……若想强攻,没有足够的兵械粮草,怕是拿不下来。
如果真的是后方出了问题,并且这个问题还能影响整个河北的战略攻势的话……”
“不是我说你小子,瞎想什么呢?咋,他安禄山还能有两个腚眼子不成?”
李光弼看着自己这位眉头紧皱的“义子”,忍不住开口打趣道,但这句话刚说完,他便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按这么说的话,安禄山那狗贼,似乎,好像,还真他娘的有两个屁眼子!
不对,还不止!
北边一个范阳,南边一个洛阳,还有一个长安,洛阳先不说,伪燕就是在那建立的,更是集中了那胡虏的大部分精锐,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唯一的选择只剩下长安了……
哥舒翰那废物丢了潼关后,长安城基本上是安禄山那狗贼的囊肿之物,按理来说,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同样的,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依照安禄山的尿性,破了长安城后,必然要大肆宣扬一波正统性以彰显“伪燕”代唐的法理,自己不可能收不到风声。
但现在……
要说安禄山一夜之间变了性格的话,李光弼是万万不信的,那么剩下的选项,只有一个。
那便是,长安,出问题了。
并且,问题还很大,大到能让安禄山觉得伤筋动骨的程度!
嘶……
究竟是何人所为?
还是天意?天不亡我大唐啊!
跟史思义对视了一眼过后,原本还有些松松垮垮的李光弼顿时深吸了口气,整个人的心跳也开始逐渐加快。
“呼~,淦他姥姥,赌了!”
“义……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