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脑袋时不时左右轻微扭转,眼神不经意地扫视周围,很快在行人中注意到了手上提着麻袋的王腾。
悄悄打量着王腾一身里外三新的衣服,他们的目光又在王腾的一头短发上停留了片刻,最后瞥了眼他手上的破麻袋,便转移了视线,若无其事地与他擦肩而过。
对这两个街溜子的身份,王腾心知肚明,知道他们大概是城中一些帮派的外围成员。
他们本身一般没什么本事,算是渣滓中的杂碎。
但他们身后的帮派,却是能给人带来很大麻烦,所以一旦被这些人给盯上,就可能是麻烦重重。
而他现在一身新衣的打扮,就很容易引起这些人的窥觑,好在他手上提的是麻袋。
另外,一头短发,也能帮他避免许多被盯上的可能。
提着麻袋,王腾沿着街边踱步,在确定无事后,自然地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
而当他走出来时,手上的麻袋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蓝色布袋。
本来他是想着回客栈一趟,把银子先放客栈里,再去牙行找牙人介绍合适的院子,尽量不在外面动用乾坤袋这样的法宝。
不过又想了想,这世道的客栈也不一定安全。
而且,躲在背囊里睡觉的狗袋时不时就‘好冷,好冷’的嘀咕两声。
于是出于客栈安全性不足的考量和笼络猫心的打算,王腾便改变了注意,决定尽快去牙行走一趟。
...........
莫约两刻钟后。
王腾已经来到外城‘第二环’住宅区的一家牙行所在街区。
走在街边,王腾放眼看去,发现此刻牙行的大门口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也就在他走近牙行的片刻间,便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一些注视。
这些注视来自于牙行周边一些三三两两聚集的人群。
其中大多是一些坐在街头,手上拿着扁担,或是坐在独轮车上的中年男人,他们的目光很直接,眼神中流露出,能轻易洞悉到的期盼。
但另一些,却显得有点不怀好意!
本能地感受着这种被窥视的感觉,王腾很快便用眼角的余光,从人群中捕捉到了这些目光的主人。
那是一些留着短发的年轻人,不止聚集一处,而是分散在牙行门外,对面街边的不起眼角落。
他们不止在看他,也在注意每一个进出牙行的客人。
“这位公子,您要挑担的人吗?我力气大,一趟能挑三旦货!”
王腾继续向前走,才靠近牙行门口,忽然有一个穿着泛白红色短衫,面貌淳朴的中年男人卑微地躬着身子迎上来,毛遂自荐地说道。
听到他的话,王腾寻思了一下,想到自己找下房子后,肯定要购置生活用品,雇个人倒也不错,随即点头道:
“你稍等我片刻吧!我一会出来找你。”
“好!好!”
中年人脸上笑着,点头哈腰地回答两声,看着王腾走向牙行方向的背影,犹豫了一下,默默跟了上去,然后又放慢脚步,小心地保持一定距离。
周围几个同样拿着扁担守候的中年人见此情况,脸上或多或少都闪过一抹羡慕的神色,可羡慕中也有显而易见的后悔。
他们从事帮闲行当,自然都有些眼力,大概能猜到这位年轻的路人,很可能就是奔着牙行来的。
可是,他们看王腾一身鲜红行头,加上一头利落短发,一时也就没敢上前搭话。
毕竟练武之人一般脾气都是冲得很,做事习惯拿拳头说话,上去搭话,要是万一惹人烦,或者耽误了人家的事,说不准就得吃个沙包大的拳头。
这牙行门口,每隔个三月半载的就有人因为搭错话遭难,轻的倒也就是皮肉伤,严重些的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甚至卧床不起的也有。
但这类练武之人,往往也是最大方的,基本不会去压工价,比之大户人家更爽快,而且办完事后经常还能得到赏钱。
也正是如此,才会一直有人冒着被打的风险,去向习武之人搭话揽活。
而当王腾应下这位中年人的话后,迈步走动间,他便发现被窥视的感觉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这种感觉并非空穴来风,也不是纯粹的心理作用,而是他如今突破到炼力境,感知上完全超凡脱俗,已经可以称得上‘灵感’。
在某些方面,就好像许多人总说女人的第六感很灵一样。
他其实在前世就曾多次体会过,只是回头瞄一眼某个婀娜多姿的背影,就让人回过头来一下逮了个现行。
走进牙行,王腾目光在堂中扫过,很快就有一个伙计迎上来热情询问。
等王腾与他说明需求后,等了片刻,他就从后院带来了十一二个牙人。
“就他吧!”
王腾语气淡漠地选了一个看起来年轻面善的,随即走出牙行,带上在门外等候的中年男人,沿着街边离去。
走动中,他有意无意地开始与牙人搭起话来,语气至始至终保持淡漠。
..............
雨花街,雨石巷。
这里是最靠近内城一圈的住宅区,在安全性上也比较有保障。
“本家小哥,这就是我手下最好的院子,以前还有个名人堂的称呼,后院地方也大,想来符合您的意思。”
名叫卢小豪的牙人带着两人,在入巷右手第六栋院子门前停下,习惯性使然,又用上了敬称。
“豪哥实在见外,我家祖上就是从临江迁出去的,几百年前我们说不准就是一家人,你叫我名字便好!”
王腾刻意地纠正,明白旁人的话语越是客气,也就代表越是关系越是不到位,而他还想从这卢小豪口中得知更多外城的各方面信息。
听到王腾这番话,卢小豪一愣,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害!我这也是做这行习惯了,一下改不过口来!
我们卢家在临江这块也就思孝堂这一个堂号,想来百多年前真是一家人呢!”
说着,他脸上露出笑容,“我虚长你几岁,就大一次脸,叫你声俊义可以吧!”
“豪哥叫我小俊就好,哈哈!”
王腾嘴里哈哈一笑,心中却是暗忖:“堂号...思孝堂。”
堂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腾在心里暗暗记下‘堂号’这个细节,提醒自己以后在改名换姓的时候,不能再随口就说‘自家人’这样的话。
几百年前是一家,这种拉关系的方式,忽悠忽悠像蔡掌柜和卢小豪这样的人还勉强合适。
而且这还是因为蔡掌柜和卢小豪,和他存在生意上的关系,内心本就有拉近彼此关系的念头。
但如果在其他情景,真碰上厉害的人或是较真的人,这样的办法很可能会弄巧成拙。
就算自己事先了解过对方堂号,可还有字辈,祖训,族规等多方面漏洞存在,也很难了解的透彻。
他方才说的那句话,如果改成——三百年前我家先辈就是从临江出去闯荡,没想到几百年后我又重归故里,在这里安家落户。
“用这样模棱两可的感慨去套话,虽然看起来表达的是一个意思,但是让卢小豪自己去想,来问,显然会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