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里的时间也过的很快,赏画、观剑、吃茶点,听小才女憋了许久满腔的叽叽喳喳,讲京城的天南地北,和茶坊听书倒没两样。
如白驹过隙,一晃便是三日。
午后。
“所以你还是要去见长公主。”
萧清雪倚靠在门前,抱怨道,“昨日又画了一副新画,还想让你瞧瞧。”
“得去一趟,说不定能问到与那刺客蒋松有关的消息,我怎么说也是领着萧家供奉,总不能啥事不干,日日吃茶听书。”
白玉寒伸了个懒腰,笑道,“你说是吧,萧大哥。”
身后,萧铁旋扔来一把长剑,白玉寒稳稳接在手中。
他推门而出,纵马而行。
萧清雪目视白玉寒远去。
她略显怨气的脸上,很快被另一幅表情所取代,像是白玉寒第一眼看见她时她所展现出的神情。
有些平静,有些好奇,她抬头看着萧铁旋,就静静看着。
“怎么今日不去跟着小白面儿了?”
萧铁旋愣住,眼神闪烁,片刻后回道,“二掌柜说,暂时不用了。”
“所以二爷爷的确怀疑他。”
“小姐,你也听见了吧,那日他居然和长公主动手了!长公主修外家功夫,实力何等恐怖,京城无人不知,可他居然只是剑断了,全身上下毫发无损,哪怕是一根头发都没乱!”
萧铁旋语气有些激动,“包括第一日,他的所作所为,更何况二掌柜给他把过脉了,他……”
“停。”
萧清雪扶着额头,有些头胀,“我说铁旋哥,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命,是小白面儿救的。”
“可如果他目的不纯呢?”
“我不管这些。”萧清雪叹了声气,“你和二爷爷怀疑也好,试探也罢,但都要基于一个底线,至少在小白面儿没有做什么对我萧家利益产生实质性损坏之前,不能越线。”
“否则,小白面儿他,随时可以离开萧家!”
大门半敞,暖洋洋的风吹乱小才女的发梢,她伸出葱葱玉指理顺耳畔发丝,眼眸如溪清澈有灵,眉似远山舒而远望。
“大爷爷为何立下三条铁规,望的是我萧家人不染风尘、静修己身,可为何我萧家反而难以立足京城?”
“习于闹市,格格不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萧家并非所有人都和大爷爷一样出尘,绝大部分都是俗人。可明明身为俗人,却要沾染大爷爷的习性,而拒绝大夏的俗规,这本身,就很奇怪。”
萧清雪笑嘻嘻的指着萧铁旋,“你看,你就已经很奇怪了。”
萧铁旋一头雾水,指了指自己,完全不懂她所指何意。
“京城上下,百民以我萧家为耻,百官斥我萧家无武人风骨,就连圣上,想必也对我萧家颇有微词,你可知京城三岁小孩都知道,萧家护卫是京城世家里最怂的一批!”
听到这,萧铁旋不禁捏响了拳骨。
“我萧家名声是一蹴而就的吗?非也,是自大夏立国三十年来,潜移默化的结果,不止外人这么认为,就连我们萧家自己也这么认为。”
“进京第一日,小白面儿茶坊砸人,砸的是笑话我萧家之人,万宝长青楼踹人,踹的是冒犯我萧家产业的小王爷,你觉得过分吗?”
“……不过分。”萧铁旋小声应着。
萧清雪鼓着嘴,嘟囔着,“我萧家不该如此没落啊,这不是应该的吗?换做京城其他世家,解决方式会更蛮横才对。”
“谁知小白面儿一回萧府就被刘管家拦在府外,他还想教训小白面儿,想什么呢!”
萧清雪越说越气,“你说说,这到底是我萧府遭小白面儿抹黑,还是他白玉寒对我萧家失望?”
瞬间,萧铁旋脑袋如遭一敲。
对啊,白兄他做的一切,明明没有错,为何管家要教训他,他下意识也认为白兄犯了错。
他不知不觉也变奇怪了吗?
说到这,萧清雪也是轻轻敲着自己脑瓜子,解释道,“所以啊,就算二爷爷怀疑小白面儿什么,那也是怀疑他的动机,而不是他所作所为造就的结果。”
“而二爷爷的怀疑因何而起,我并不想知道,这是二爷爷交给你的任务。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萧清雪眨了眨眼,俏皮道,“不要让我小白面儿被你逼的喘不过气,他想干什么让他去干,萧家不该如此小家子气。懂吗,铁旋哥?”
听完萧清雪一席话,萧铁旋只觉很多事情明了,近来胸口紧闷的感觉也消失了,他郑重地拱手,头一次对眼前的小姐如此敬佩。
“受教了,小姐。”
他突然觉得,眼前小姐给他的感觉,像极了曾经的大掌柜。
也就是说,小姐是一直清楚萧家的病根,却从未提起,直到白兄的出现。
以他的脑子,其中的缘由是想不清的,也不必去费脑,因为他觉得萧家又有希望了。
“好了,本小姐今日也不憋了,我要出门!”
“哦……哦哦,小姐要去何处?”
“笨啊,当然是赌坊,猜大小,玩牌九。”
“啊……啊??”
萧铁旋猛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家小姐居然是一身青袍便装,如此眼熟。
这不就是他奶奶的大小姐以往去赌坊最爱的女扮男装吗??
“……小姐,你不怕又被认出,惹得一群世家子弟围在你面前孔雀开屏?”
“无妨,本小姐这次做了点新玩意儿。”
只见萧清雪不知从哪掏出一块用不知什么动物的毛发做成的假胡须,贴在人中处,又掏出书生帽戴于头顶。
“嘿嘿,走,本小姐今天手气可好!”
眼见自家小姐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萧铁旋胸又闷了。
四年前开始,自家小姐就沉迷赌坊,一发不可收拾,明明以前那么可爱一小姐,怎么就这样了呢?
萧家好像希望又渺茫了。
但他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没法,谁让他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萧家怂蛋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