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
“你看见三蛋儿脸上的鼻涕了吗?”陈丽娜反问,嘴还抽了一下。
好吧,她现在还是个给打坏了脑子的臭老九,脑袋不合适,这个得一直装到扯了证的那一天。
“他们从小就这样。”聂博钊说。
“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是这样儿了。”说着,陈丽娜就走了出去。
“妈。”她直愣愣的就喊了一句。
聂母抱着一大堆的棉衣和毛衣,正准备要回房了,见新媳妇儿出来了,也是笑着就应了一声:“哎。”
“妈,我可会作衣服了,这些衣服你拿来,我拆拆改改,我家娃还要穿了。你看看这件儿,大蛋穿不了了,但是二蛋还能穿吧?”
不由分说的,陈丽娜把两件毛衣先夺了过来,再抓过另一件棉衣,“虽说这件二蛋穿着小了,但是两边掐一下腰,三蛋穿着不是正好儿。“
聂博钊回乡探亲,只有十天的时间,而来回的火车还浪费了他六天,找保姆又还变成了结婚,这事儿急的就跟打仗似的。
为了儿子把仨孙子带走后,自己每个月还有二十块钱用,聂母就来说媒了。
“我那儿子也就是带了仨娃,从小儿在城里长大,一口普通话,还是大学毕业生,你瞧他那身板儿,那相貌,整个齐思乡也难找吧,这人材可没得说,咋,你二老还不同意?”要说聂母这半年来不给儿子打访着娶媳妇儿,只找保姆,可不就是因为儿子条件太好的原因嘛。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碍于陈父不说话,也不敢答应,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