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