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莫急,容我想想。有了,你这么跟她说……”
“这也行?她能懂?”
“且试试。”
薛明干咳一声,开口吟道:“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结发辞严亲,来为君子仇。”
樊隐芸心神剧震,目光闪烁如星辰明灭。
薛明见她的反应不小,立刻又补上了一句:
“你的长辈与史家有交情,可对?”
“唉……”樊隐芸幽幽一叹,从黑暗里走出来,挨着薛明坐下。
“家父仙逝三年,太平公史万岁离世十六年,樊家欠史家的债,终于快还完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当年突厥犯边,家父随太平公出征,身陷重围,太平公力斩突厥骁将十人,将家父救出。开皇十二年,太平公枉死于朝堂,我在终南山学艺,家父托人捎来书信,要我为史家效命十次,以报太平公当年之恩。”
“史万宝欲纵横京师,我为他暗中刺杀九人,成全了他‘京师大侠’之名。原以为今晚杀了你,就能完成十杀之诺,从此天空海阔,再不受尘网羁绊,谁料到,竟遇上了你这个冤家。”
薛明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你杀我一次,如果我侥幸没死,应该不算违背承诺吧?”
樊隐芸体内的“夜月行空柔劲”瞬间集聚在手掌上,盘绕欲出。
但这一刻,她既不愿发劲,也不愿收手。
她知道无论是进还是退,她都会输给这个男人。
踌躇间,樊隐芸灵光一现,忽然笑道:
“这次杀了你,就没有下次了。留着你的命,下次还能来杀你。”
薛明点头道:
“那……我把家里的住址给你。”
樊隐芸噗哧一笑,甩开薛明的手,一肘撞在他腰上:“真浅薄!”
薛明被这一肘撞得心花怒放,他的肩膀挨着樊隐芸,又闻到了幽香阵阵,便问道:
“你身上这么香,做刺客时,只怕不方便吧。”
樊隐芸指了指窗口的那瓶沆瀣浆:
“所以,才要借此物掩盖啊。”
薛明心中一震:“寨子里有史万宝的人?”
送沆瀣浆来的,是钟洪福,钟羊海也一同跟来了,难道他俩是内鬼?
“史万宝、何潘仁他们盯上这个寨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我不知道被他们收买的人是谁,史万宝只告诉我,你住的屋子的屋顶,摆着双鱼形状的白石头。”
在屋顶供奉白石,是羌人的习俗,每个寨房的屋顶都有,似乎也构不成什么线索。
“总之,你要提醒钟利俗,史万宝他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嗯,那你怎么办?任务失败了,你怎么交差?”
“呵,既然没杀死你,那就不用回去交差。”
“哦?……我住在金城校尉府。”
“嗯。”
樊隐芸抓起地上的外衣,穿着停当,黑夜中一双明眸,盈盈如水。
“登徒子,洗干净脖子,等我下次来杀你。”
“你放心,洗干净的,不光是脖子。”
“浅薄!”
她像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穿窗而出,消失在黑夜里。
樊隐芸走后,薛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