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将近,他们还未能抵达齐国的边塞关口,无奈只能就近露营一夜,或者找个村落暂住。
若是能找到城镇,有客栈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两国交界之处,在长达百里的两不管地带范围内,城镇稀少,山岭变得极多。
蜿蜒起伏的山势仿佛构成了天然的疆域划分线,北为齐国,南为越国。
“早知道咱们就跟途中遇见的一支商队同行了,不该图捷径,走这条破路,地图也没有标注出这附近哪里有城镇,真是失策。”燕昊打开羊皮纸地图,露出愁眉苦脸的模样。
顾修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无妨,就地露营也挺不错的,反正咱们物资管够,仰天能够看星海,俯地能够饮酒浆,也是一种爽快潇洒!”
他扭头看了看另一辆马车,里面装满了食物、淡水、药物以及一些必需品。
本来离开芜城的时候,百姓们都试图给他们送东西,但都被顾修缘回绝了,只领了一份心意,走了几天路,只消耗了少部分。
燕昊点点头,刚准备下令让兄弟们挑个好地方就地扎营歇息一晚上,忽见前方飘起一缕炊烟,遥遥直上青云。
“诶!有炊烟,说明有人家!小六你去前面瞧瞧,是不是有村子!”
燕昊吆喝道。
只见精明瘦削的青纹帮小六子立刻跑了过去,钻进了林子里,不一会儿,猴子一样的小六子就溜了回来,对众人道:“燕头儿,前方三里确实有个村寨,瞧着还不小咧!”
得到这个消息,燕昊又撇过头看向顾修缘,询问对方的意见。
虽然自己是青纹帮帮主,但经过芜城一役,顾修缘力挽狂澜时的表现,他整个人实际上在众人心底有了极重的份量。
“既然有村子,能住温暖舒适的好屋子,谁还选择野外啊,咱们走,也才三里路~!”他点头允许道。
于是乎,在太阳落山,红月腾升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抵达了村口。
入目处屋舍俨然,家家灯火如繁星,鸡犬之声可闻,村子旁广袤的梯田如台阶般分布,缕缕炊烟入云端,确实是个好地方。
村口的大榕树下,年老的守村人远远就望见了这支队伍,拎着旱烟袋上前询问。
小六子出面与对方交涉,简单的交待了己方要去齐国做买卖,天黑路夜希望在村中借宿。
当然了,是有偿的。
守村人嗒吧嗒吧抽了一口旱烟,有些为难,“如果是平时倒没什么,但今天咱们黄家村有大事要举行,也不知道行不行,我去问问村长吧。”
他不动声色的收了小六子的钱,佝偻着背,转身没入了村子里。
很快,就见守村人笑嘻嘻走出来,眉宇舒张起来,高兴道:“村长说了,这大喜之日,人多更热闹,你们都进来吧!”
“大喜之日,是哪家要结婚了不成?”顾修缘好奇问道,寻思着这就是黄家村所谓的饿大事?
守村人一边在前方引路,一边抽着旱烟道:“可不是嘛!给黄老爷纳妾,能不是大事!咱们村能有如此的繁盛,那多亏了黄老爷啊!咱们这破地方要啥没啥的,又穷又是山沟沟里,都留不住人,北边的齐国不管咱,南边的越国也不管咱,也就是黄老爷照顾我们这些山野之民,赏了一口饭吃!”
提及那位黄老爷,守村人满是皱纹的脸颊上都泛起了一层油光,神情崇敬。
“所以黄老爷纳妾,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了是吧。”顾修缘随口问道。
“可不是嘛,家家户户都以女儿能嫁给黄老爷为荣!但这机会也不是常有的,黄老爷五年才纳一次妾,要嫁的闺女还得看生辰八字跟犯不犯太岁,挑选过程严苛的很咧!”
沿着村口的路拐入进去,走过一条长道,视线顿时间开朗起来。
但见村子里头村民们确实家家户户像一样用红绸子装扮起来,在树上系飘带,在门窗上贴双喜字。
还有杀猪宰羊,煮热水备酒的,各种人影来来去去显得极为忙碌。
“村长,那些个外乡人来了。”守村人走到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面前。
顾修缘的目光顺势瞥去,但见那人约有五十来岁,颌下有须,穿着读书人常见的青衫,并且极其干净,看起来更像是个私塾先生。
他也打量着众人,一捋颌下的长须,上前作揖道:“圣人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燕昊与一众青纹帮的人顿时愣住,摸着脑袋,露出极为迷茫的表情,“啥啥啥?”
顾修缘和桃薇都听懂了,但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回应,之乎者也的,是儒生说话的习惯,干脆不回答了。
瞧见众人都听不懂的样子,村长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终于不掉书袋子了,“来了即是四方客,本村理应招待,但诸位也看见了,今晚是咱们村子大喜的日子,家家户户都忙着祝贺黄老爷纳妾,抽不出人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老村长这话说得多见外啊,咱们有个地方睡觉就好了,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也可以喊一声!”燕昊听得懂这句话,拍着胸脯道。
“几位可往里面走,有几间房子空着,里面的村民恰好去齐国了,等婚宴准备好了,大伙可以一起来庆祝,好酒好肉管够!”村长朗声笑道。
燕昊一听这话,顿时也学着作揖,带着众人先安顿下来。
仍旧是守村人领路,只需拐个角,再走上几步,就见几间篱笆院子,黑漆漆的没有亮灯,显然就是村长说得空房子了。
“顾老弟,你跟你家师妹住这间大房子,我跟其他兄弟分其他的。”燕昊拍了拍顾修缘的肩膀,忽然意有所指道,神色暧昧道:“你瞧这村子里的黄老爷纳妾,大喜的日子,要不你们也顺便把大事给办了?”
桃薇疑惑的看向两人,歪着脑袋,仿佛脑袋上顶着个问号。
顾修缘猛地反应过来,这燕昊还搁着以为他和桃薇是私奔呢!想让他们一起在这成亲得了!
顿时一阵轻咳,摆摆手,“燕兄下次可别这么说了,咳咳,师妹咱们先进去吧!”
说着就拉起桃薇细嫩软滑的小手,有些狼狈的走进了篱笆院子里。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可疑。”桃薇狐疑道。
“没什么没什么。”顾修缘遮遮掩掩。
等到两人都进去后,燕昊摸着后脑勺,不太明白的样子,“害羞啥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趁着村里的气氛足,双喜临门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