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顾修缘的心也开始剧烈绞痛。

他额头淌出豆大的汗水，浑身无力般颓坐在地，眼前的世界忽然开始变淡了。

秀翡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青山隐去了，流水枯竭了，师弟师妹们的欢声笑语也截然而至。

太阳快速坠落在地平线，银白色的月亮升起，化作一片诡异的血红，而后天地一片昏暗与寂静。

唯有那痛楚的心仍在。

当一切所见皆消失无踪，顾修缘又回到了洞窟之中，他跌坐在地上，被汗水浸湿了身体，额头青筋虬起涨大，几乎要把头皮撑破，感受着心中的痛楚，他咆哮呐喊道：

“刚才那又是什么幻觉！？”

“秀翡才是真的！我记得她！我记得！”

“不对不对，假的！假的！都是幻觉在骗我！”

“究竟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啊！我不知道！不知道啊！！！”他攥紧右手握成拳头，朝着坚固的地面狠狠锤上去！

一拳！两拳！三拳！

整座洞窟都微微颤动。

他拳头上的皮肉绽开，露出血淋淋的指骨，一阵阵钻心剧痛从拳上传来，他用血肉模糊的手掌扒拉着脸颊，尖锐的指甲刺进脸皮，滚烫的泪水混合鲜血淌落，才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再次看向那高耸神圣的青铜古树，以及写有绝云宫无上奥秘的功法，顾修缘捡起自己的剑，叹了一声，走了出去。

心绪纷乱让他无法做其他事情。

我是谁？

哪里是真，又哪里是假？

我分不清啊！

现在他只想回去找桃薇，跟她好好倾诉一下自己内心的迷惘与无奈。

桃薇师妹是整个门派里与他内心最为契合之人，他们就仿佛彼此肚子里的蛔虫，相处之中，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能读懂彼此。

顾修缘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后山，正准备回自己的寝居，赫然间几个身影从树上跃起，朝他扑来。

紧接着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顾修缘拔剑直接将大网斩为两半，赫然一拳轰向近身的一人，直接把他嘴里的牙给崩掉，给恐怖的力道一带，他整个人顺势滚到在地。

旋即又是扭身一脚，朝身后猛地提起，如出渊腾龙般，踢中一人的下颌骨，直接让他整个人都高高飞起，那人在一声哀嚎后晕厥过去。

瞧见顾修缘如此凶悍的表现，那几人顿时跳远，一脸诧异。

“你们几个，埋伏我？”他看向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积攒的负面情绪顿时化作暴戾的怒火，不由得攥紧了剑柄，暴喝道：“为什么！”

为首的一人笑道：“你这癫子！都是因为你那日发疯，掌教都不再给咱们传授《升仙举霞经》了，再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明明我入门派比你早，家世比你显赫，前途比你敞亮，凭什么桃薇师妹就瞎了眼睛喜欢你！”

顾修缘默默听着，“所以呢？”

“所以？当然是狠狠教训你这个癫子了！我听说你已经不是师父的徒弟了，我看没多久以后你就该被逐出师门了！就是把你弄死，也没人会替你说话，打你一顿那还是我江擎发善心了！”

明明曾经皆是皇甫辰的弟子，仗着自己是地字阶身份的江擎戾气十足道：“兄弟们别怕，他就一个玄字阶实力罢了，咱们一起上，还怕打不死他！”

顾修缘怒极反笑，刚准备挥剑，将心中的一切不快情绪倾泄出去，忽见一个人影落下。

“师……师父！”江擎顿时惊慌道。

皇甫辰出现在顾修缘身边，看了一眼四周，恭谨作揖道：“师叔，发生了何事？”

昔日的徒儿，如今却成了自己的长辈，这种感觉实在微妙荒诞，可皇甫辰眼下也只能缓住顾修缘，怕他真的盛怒之下，杀了这几个蠢货。

“师父，你称呼这个癫子什么？”江擎为首的几人纷纷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甫辰赫然闪到了江擎的面前，一只手狠狠扇过去，直接将江擎轰飞，撞到了一颗合抱之粗的树干上。

那颗大树咔擦一声拦腰而断，江擎七窍流血，肋骨碎裂好几根，背脊扭曲不成人形，他在地上挣扎抽搐，发出痛苦的哀嚎。

“不知礼数的狗东西！竟敢对你师叔祖不敬！顾师叔如今是掌教真人的亲传弟子，你们以下犯上！若按门规，皆难逃一死！”皇甫辰骂完，剩下几人无不是如遭雷击，愣在那里。

皇甫辰又看向顾修缘，语气柔和道：“师叔，你别动怒，我替你教训这几个逆徒，就不劳烦你出手了。”

回想起那日顾修缘发狂的景象，皇甫辰印象无比深刻，不由得担心他是否又陷入那种疯癫状态。

他这个有着癔症的昔日徒儿，那般癫狂骇人的实力，就是他自己都压制不住。

顾修缘点了点头，将剑插了回去，面无表情地从江擎面前走过。

没有任何的得意或是高兴，他神情麻木，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