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严师英十二岁。
妹妹出生的那天母亲难产而死。
第二天,妹妹便是被王城接走。
猎虎部靠着妹妹是异人的缘故,得到了补偿,严师英得到了很好的修行资源。
十八年前,他前往各大顶尖部族,希望他们可以出手解救自己的妹妹。
但是没用。
所有的求告都了无音讯。
而他的父亲,也莫名其妙不知去向。
自那时起,他便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能看靠自己。
于是,他每次前去见妹妹的时候,即便是看到没灭被灌了药,永远长不大的样子,都是笑着认真地告诉她,要听大王孙的话。
大王孙很满意,觉得严师英是个识时务的,给了很多赏赐。
三年前,他成功地接出了自己的妹妹,并且得到了大王孙的信任。
如今,他靠着许诺所有追随他的人,不分部族,不分族群,都有着平等的机会可以进入死界,晋升玄关境,得到了上千筑基的追随。
可这还不够,不够作为他以后将大王孙当成傀儡的依仗。
不够作为他永远保住自己妹妹的本钱。
就在这时,苗神化身兵主苏醒了。
他再次看到了机会。
他要率领南黎的筑基,在死界争夺掌控权,在苗神化身的注视下立下大功业!
极光教保不住尘世之主,可不代表苗神保不住他。
南黎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它孕养了一群喜爱水墨丹青的文人,却又完全不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悍勇。
而且南黎与其他各方势力的结构也完全不过,更像是军国。
大龑与西漠都更倾向于单打独斗,修己身。
南黎更偏向于军团大规模作战。
其实这种模式在修行界是不太合适的。
极其矛盾,却又共存着。
就好像严师英这個人一般,极其矛盾,明明只想保住自己的妹妹不受欺负,却又被世事逼着向前走,到了如今这个拥兵上千的地步。
他这个人,对于成败看得很透彻,无所谓手段,只看成败。
所以看到陈青将张参背在背后时,严师英目色微微有些不屑,“自身难保,还想带人一起走?”
陈青其实很欣赏严师英这个人,他无惧周遭的大量敌人,朝着严师英走来。
挥手一扫面前的沙尘,放下一方竹席,背着还在流血的张参坐在竹席一侧,而后拿出了一尊酒壶。
陈青道:“我出酒,你出酒杯。”
严师英也不怀疑,大手一扫背后披风,在竹席的另一侧坐下。
一方出酒,一方出酒杯,谁都别担心对方下毒。
严师英挥手射出两指,不需言语,那个看起来很营养不良的黄头发小女孩便是拿了一对青铜酒盏上前。
陈青提起酒壶在酒杯中满上,拿起酒杯,“我其实很欣赏你,你跟我很像。”
严师英略微有些疑惑地看向陈青,陈青道:“我有个弟弟,也是异人。”
严师英看向陈青的神色微变,却听陈青继续道:“不过他的特殊之处在什么地方,我却是不能告诉你。”
严师英忽然有些落寞,“你保住了他,我却没有保住我的妹妹,或许,这便是你我的区别吧。”
所以,他们现在,陈青还是一心修行,而严师英却是沉迷于功业,并且,不惜一切代价。
陈青举杯,“你我争锋,他日我若胜,我保你妹妹一生喜乐,做事绝对不违背她的意愿。”
严师英同样也是举杯,“日后我若是遇见你弟弟,也会不伤他。”
严丝丝那双满是漩涡的眼睛却是看着陈青,眼角忽然缓缓渗出一丝鲜血,伸手指向陈青,“哥哥,他必须要死。”
严师英笑道:“我知道了。”
两人碰杯对饮,严师英笑道:“这一杯酒喝完,你我便是生死仇敌,我下手绝对不会留情。”
陈青道:“今日我若逃走,他日再来,必定要邀请阁下会猎南黎。”
严师英是个极为可怕的对手,他若是动手,便是要一子定胜负。
一旦出手,便是要一举将武国三个最强的天才全部斩杀在此处。
而在此之前,太昊部,藏剑山,都没有任何察觉。
毫无预兆。
而在城中,陆贤正站在高台上,做着最后的动员。
“诸君,太昊部生我养我这么多年,该是轮到我们为太昊部尽忠了!”
“此战,必须要让少主和护道者大人安全离开,他们若活着,太昊部便还在!”
“南黎,从来不缺不怕死的勇士!”
陆贤其实并不关心昊承天的死活,他在意的只是陈青。
虽然,陈青可能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这些并不关键。
功成不必在我,青史无需留名。
唯我极光,万世永存!
陆贤侧目,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外面严师英的筑基大军,这么多人,其中没有极光教的可能性为零。
可这些家伙居然没有任何人对极光教通风报信,足以见严师英的个人魅力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要离去了啊。
陆贤奋力嘶吼,“死战!”
俞乘风带头大喝道:“死战!”
两百多筑基齐声大喝道:“死战!”
只是在这些嘶吼声中,有十多个筑基呈前面的人不注意,后退了半步。
陆贤看到了,可此刻却是不能说,说了,便是乱了前面这些人的心思。
他扭头拔剑,率领着众人走出城门,陈青正和严师英谈完,走了回来。
陆贤道:“少主,护道者,你们快走,我们留在此处挡住敌军!”
昊承天微微点头,“那便交给你了,陆贤你放心,等我们卷土重来,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陆贤却是仰天大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青铜鬼面,“唯莪极光,万世不朽!”
“大人,我们在死界等你。”
他道完,便是率先拔剑冲了出去。
而在他身后,十三个筑基,拿出一个青铜鬼面,戴在了脸上,“大人,我们在死界等你!”
陈青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明白,那句话,他不是对着昊承天说的,他是对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