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先去偏殿看看伤,等大家伙给陛下问了安,趁着陛下高兴,到时候三爷您把这事一说,也就过去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向来如此,吴亮身为皇帝的贴身伺候,提前把皇帝的心情好坏告知臣子,天大的罪过都可能风轻云淡过去。
徐增寿深谙此道,上前道谢,暗暗将腰间的玉佩摘下塞给吴亮:“让公公费心了。”
“嗨,这叫什么事,当初孝康太后在时,老奴不小心打碎了先帝最爱的砚台,不还是您家二爷求的情么?”吴亮嘴上说着,手上却接过来——有来有往,方才长久,若是不接,反倒是生份了。
他嘴里所说的孝康太后乃是朱标的正妻,常遇春的女儿,朱允炆的嫡母,洪武朝时就过世了,现在的太后则是朱允炆的生母吕氏。
徐增寿很是感慨,没想到当年自己二哥结下的善因,这老奴还记得,还在自己身上。
有了他这的通报,徐增寿心里有底了。
说了两句,小太监带着御医提着药箱跑了过来,吴亮赶紧请了王凡去偏殿诊治。
又等了一会,百官们进来,吴亮见到齐泰,一面与众人见礼,一面上前,叫了声德公。
齐泰心领神会,走到一旁:“陛下心情如何?”
每次只要有事上奏,齐泰就会先问下吴亮朱允炆的心情,心情若是不好,那就报喜,心情若是很好,那就报忧。
“陛下的心情很不错,老奴按您的吩咐,将北平的那封军报特地放在长兴侯又战败的军报后面,谁知陛下看完之后,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气定若闲的写起字来。”
吴亮很是不解:“德公,是不是咱们之前给陛下把平叛之事说的太满,以至于陛下现在压根就不怎么关心战事。”
经老太监这么一提醒,齐泰也有些担心——从削藩之前,他就一直和黄子澄不断的告诉皇帝,就算咱们用力过猛,逼反了藩王,也在预料之中。
待燕王和湘王真反了,自己等人又不断告诉他,以朝廷的实力,年底一定能消灭叛乱,不必担心。
或许真的因为他们整日里给皇帝念叨,真让皇帝产生了不关心战事的心态?
“放心,本官还有其他的证据,今日里非得除掉这个妖道不可。”
王凡的再次脱险,让齐泰的杀心更重,此子现在羽翼未丰,便有如此手段,再过几年,岂不是更难对付?
吴亮道:“德公若想除掉他,非得待太后到时,方才可以,今日里老奴按照您的吩咐,悄悄让一个小太监禀报太后,陛下偷偷出宫私见那妖道的事,太后听了,十分生气。”
齐泰捋了捋胡子,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
皇帝前几天每到黄昏便溜出宫,去牢中见王凡,这件事他是知道的,通过吴亮知道是方孝孺临走前怂恿的,齐泰气的恨不得方孝孺死在荆州。
刚知道的时候,他还很害怕,唯恐王凡花言巧语把皇帝骗了,耽误了自己的除奸计划。
正想和吴亮商议该怎么办,谁知具黄子澄说,皇帝每次离开牢房,都怒气冲冲,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嘴里还念叨着迂腐、荒谬、朽木不可雕也。
显然,王凡非但没有哄骗住皇帝,还惹的皇帝十分不快。
得知这个情况后,齐泰非但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反倒是让吴亮鼓动皇帝出宫。
“只是前日里陛下见了那妖道后,似乎没有生气,却也不怎么高兴。”吴亮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得给齐泰知会。
“无碍,这妖道必死无疑,陛下的性子你是最清楚的,一旦初次对一个人没有好印象,那是万难改过来的。”齐泰并没有在意,反而道:“那个小太监?”
“德公放心,已经被陛下仗毙了。”吴亮笑了笑。
“哎,陛下对内侍们,还是有些苛刻啊。”齐泰长叹一声,随后冲着吴亮道:“时间不早了,老夫先行入殿了。”
吴亮恭敬的把齐泰送走,捏了捏袖子里的玉佩,略有微词:“这文官就是不如将门大方。”
不快一闪而过,只觉得自己两处押宝,不管今日里谁胜谁输,都得念自己的情。
“一会闹将起来,咱是两不相帮,还是...”老太监站在门口发呆,最后一拍手,露出笑容来:“谁快赢了,便帮谁。”
在他看来,王凡的身份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这金陵城里,尤其是皇宫之中,又有哪些是真,又有哪些是假呢?
能一直站在这里,方才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