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己的弟弟劝皇帝,则就是因为舅甥亲情,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
徐增寿这人,与燕王妃,也就是自己的姐姐关系很好,因此死的也很惨,历史上靖难之时,多次给姐夫朱棣透风报信,泄露军中机密,最后被朱允炆杀了。
让外甥回北平出了大力,三个外甥失踪也是真着急。
见大哥不给自己好脸色,下了马后嬉皮笑脸的凑上来坐下,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道:“大哥,你还生弟弟的气呢。”
喝了口水后,见徐辉祖不理会,又故作埋怨道:“皇帝都下旨让他们明日离京了,你说你干嘛那么折腾,非得满城搜捕,我听说黄子澄那老小子写好了奏疏,明日里要参你一本呢。”
“尽管去参!”徐辉祖一听他提起另外一个罪魁祸首,火气压不住了,恨铁不成钢的带着三分怒气瞪了自己这不成器的弟弟一眼:“你若是看不惯,也可以和他一同上奏。”
“哎,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所谓长兄如父,我岂能干这等事?”
徐增寿依旧是嬉皮笑脸:“我还亲自前去给他说。”
“与那等误国酸腐有何可说的!”一听弟弟还和黄子澄这等文臣有联系,徐辉祖更气,但自小这弟弟就是个赖皮性子,从不怕自己冷脸,对他是无可奈何,只能愤恨的把怒气往肚子里咽。
“我当然要给他说了,皇帝的旨意是明日才能让他们三人离开金陵,可今日还得在城中,如今不见了踪影,我大哥既是当朝国公,食君之禄,又是这三个小畜生的舅舅,于公于私,那也得找到他们不是!”徐增寿反倒理直气壮起来,一本正经的学着自己呵斥黄子澄的样子。
“哼,他们若是小畜生,你又是什么东西!”徐辉祖的怒气消了三分,徐增寿见状又恢复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假装扇自己嘴巴:“嘿,你瞧我这张嘴,反倒是把自己也给骂了,我说黄子澄那老小子怎么听完之后一脸的古怪。”
“那老匹夫怎么说?”徐辉祖也是赞成削藩的,就像弟弟所说,他既是国公,又是当朝最强藩王的大舅哥,于公于私,都不希望朱棣和朝廷走到对立的局面。
但藩王之祸,自古以来只有削藩一策。
可在削藩上,他和黄子澄、齐泰等文臣们的意见截然相反:削藩可以,却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就算不像汉武帝“推恩令”那般,花上十年几十年的水磨功夫,却也不能酿成汉朝七国之祸,晋朝八王之乱那等生灵涂炭的兵事。
这也是他为何不惜被文官们联名弹劾,也要调动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衙的差役们满城搜捕的原因:皇帝是下旨让你们三兄弟离开了,可我这个当舅舅留外甥多住些日子,于情于理说得过去吧。
只要三个外甥在金陵,燕王那边就不会生乱,虽然朝廷削藩没有采用自己的建议,但皇帝念在亲情上,最多只不过是收了他们的兵权,贬为庶人,并未治罪下狱,更没有杀之。
朱棣就算也如其他藩王那般成了庶民,可有他这位当朝一等国公的大舅哥,在这大明朝,谁还敢他气受不成?
徐增寿也知道大哥所想,但相对徐辉祖,他更理解自己那位姐夫,没有兵权贬为庶人,那还不如要了他的命呢。
虽然也想过三个外甥回去可能会有灾祸,但他自小就是个散漫惯的性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他作甚?
眼见得兄长发问,又正色道:“嘿,那老小子一听这话,马上就没了言语,我又说,那皇帝下旨让他们离开了,我大哥乃是他们的舅舅,这舅舅想外甥,留他们在金陵多住几日,谁有能说什么?他们只是燕王世子,又不是藩王,我大明朝哪条律法规定了,当国公的舅舅不能留当世子的外甥在姥姥家走亲戚的?”
“这还像句人话!”徐辉祖剩下的气也消了,缓和道:“这老匹夫往日里张嘴仁孝,闭嘴忠贞,你那孝道说他,这叫以彼之矛,攻子之盾。”
“谁说不是呢,我这番话说完后,那老小子也不得不点头称是。”徐增寿对自家大哥的脾气了如指掌,十分清楚说什么话能惹怒他,什么话能让他消气。
“如此说来,黄公不打算弹劾我了?”虽然不怕他弹劾,但未有旨意,调动五城兵马司终究是犯了忌讳,虽然皇帝信任他们徐家,但这等事一旦文官们咬着不放,少不得要在御前打上几天的口水官司,口舌之争,徐辉祖向来不是文官们的对手。
“我原本以为也是,嗨,谁知那老匹夫却说,魏国公心疼外甥乃是人伦之义,无可厚非,但事关朝廷大事,国公此举因小废大,还是得参。”
徐增寿说完,自觉点缩了缩脖子,不敢瞧他。
“那你在这放了半天的屁,专门来恶心我不成!”徐辉祖的火气蹭的一声又涌了上来,一巴掌拍在了茶桌上:“滚蛋,别在这碍老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