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章 元宵(1 / 2)随缘乘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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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因为陵州城那次魔物之乱的惊吓,满城噩梦犹有阴影。无论是豪强士绅,还是升斗小民,趁着这次社火节与元宵节重合在一起,晚上家家户户都挂着各类彩灯。

除此外,还有大量富户踊跃捐赠灯会,从正月初六开始,春幡簇彩,春灯渐盛,有福州运过来的名贵珠灯,还有陵州本地的皮灯、绢灯、纸灯、纱灯。

如往年的灯会一样,灯罩上还绘制着各类神仙故事,有两类故事受到热烈追捧。

一类是天师捉鬼的故事,一类是菩萨低眉,慈悲众生的故事。

这体现出大家希望神仙保佑平安的心思。

婴宁喜欢看灯,于是秦川请王孚买了上好的白纸灯笼送来,他挥起笔墨,不写神仙故事,将天、地、山、川、草、木、虫、鱼等,皆入了灯罩精美的绘画里,还题了许多灯诗上去,考虑到婴宁还没开始识字,还贴心给她念了几遍。

只是她还不懂那些诗句的意思,但觉得好听。

玉湖、冰雁在除夕时过来与婴宁耍闹了一会便走了。年节的时候,她们都很忙,至于土地神,更不用提。

社火的社,便有土地神的意思。

这次社火节,它终于在陵州城打响了名气,往后沉淀下来,为信徒排忧解难,保佑新的一年五谷丰登,香火是断不会少的。

到了夜里,陵州城内外,灯星相望,仿佛陵州城,也成了一片星河。大梁朝已经有了火药,起源于道士炼丹,无意的发现。如今还没有大规模运用在武器上,不过在民间常被走江湖的把戏人运用,烟花之类的事物在东南繁华之地逐渐推广起来。

但还是稀罕物。

这次陵州城的富户下了血本,从周边各地求购了大量烟花,从初六开始绽放在夜空里。

婴宁、清清、黄沙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景,尤其是婴宁,看见烟花,比见了灯火还喜笑颜开。

不知不觉间,到了正月十五。

过了元夜,这场热闹的社火、灯会,便会平息下来。

今夜会是最后的狂欢。

上午,秦川就带着婴宁和清清出门。

先是到了北郊土地庙外的广场,乱坟岗被推平后,北郊渐渐热闹起来,许多外地人涌进城,看各类风物,反倒是陵州本地人见惯了那些,纷纷外出,土地庙、姻缘庙因为相邻,反而因此互相受益。

因为先拜了土地,求取来年富足,便可以顺手去旁边姻缘庙求问姻缘。

庙前的广场,还有许多卖艺的,婴宁最喜欢看童子敲太平鼓、跳白索,清清则是看翻筋斗、蹬坛、蹬梯耍子的。

因为北郊向来人烟稀少,广场足够大,且人流量不少,于是各家店铺和小摊贩早早准备了各方货物,通宵达旦营业。

白天还好,到了夜里,人流更多,几乎能比拟内城。

任谁来到这里,都想不起从前此处邻着一个乱坟岗。即使知道也不在意,大抵人多的地方,妖鬼也不敢作祟,何况还有土地神、姻缘神两座神庙在此。

玩到下午,秦川带着婴宁先回庄园一趟,等到巳时以后,才是元宵灯会最热闹的时候。

因为今天晚上,那个最近很有名气的活观音会来土地庙前的广场唱戏,广场正中正搭着烟火架,高达一丈,准备夜里大放烟火,用来照亮戏台。

活观音本是苏州人士,不是女儿身,而是男子。他是当代的戏曲大家,融合南北的曲调,创出一种委婉清丽的新唱腔,被称为“水磨调”,这种唱腔就像江南人的水磨竹器、水磨年糕一样细腻软糯,柔情似水。

近年来,活观音名气越来越大,连神都都有他的戏迷。

他来到陵州府登台,自然引起极大的轰动。

许多外地赶来参加社火节、元宵灯会的人,不乏有仰慕活观音来的。

到了晚上,人潮拥挤。

秦川带着婴宁上了旁边土地庙的屋顶。

他研究了青衣男子隐遁虚空的道术,配合敛息术,道术以元神施展出来,与婴宁、清清隐藏在下方灯火外,融入夜色里。

他们来了后不久,活观音着观音帔登台。

唱的戏曲名目是《观音鱼篮记》,内容是:

前朝张真与金牡丹两家父母指腹为婚,十八年后两人长大成人。张真奉父命至金府认亲,金牡丹父亲金宠留张真在府中攻读,待金榜题名时再成婚。东海金线鲤鱼精见张真才貌双全,变作金牡丹模样,夜至书馆与张真私合,又使法让真牡丹患重病,自己同张真私奔。被追回后,金宠家无法分辨两牡丹之真假,只好请一位身怀正气的清官断案擒妖。鲤鱼精抢先掳真牡丹逃走,路上被龙虎山的天师击败,逃亡途中又被观世音收入鱼篮。鲤鱼精被免死后,皈依佛门,最后修成鱼篮观音。

内容与秦川在现代见过的观音鱼篮记大致相同,不过细节有差别,他原先所读的清官是包拯,鲤鱼精逃亡路上路上是被玉帝派遣上洞八仙击败。

不过小小鲤鱼精,惊动玉帝,还派了八仙去捉拿,颇有些杀蚊子用牛刀的感觉,何况还让鲤鱼精逃掉,最后还是观世音将其收入鱼篮。

实在有些难以解释。

无论是他现代所读,还是现在所见,这個故事都是乏善可陈。

不过活观音不负其盛名,在其精湛的戏腔下,生动展示了一幅江南水乡的生活画卷,悠远、轻柔、妙曼的戏曲声腔,又凝结了东南文化的典雅、柔婉和绵软,字字句句都带着诗意,尤其是鲤鱼精与张生之间细腻的情丝,体现得俗而不媚,雅而不色。

但是婴宁却听得昏昏欲睡,她白期待了,还不如吐火卖艺的好玩。

清清看得入神,她心里想着,若是有观世音点化,让她修个田螺观音那就好了。

她在修行上,还是没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曲终人散,婴宁也玩够了,秦川带她回家。

清清给婴宁洗漱的时候,庄外却来了人。大门也高高挂着灯笼,火光下照出来人,乃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身后跟着两个随从,颇有些武艺在身。

“魏老板?”

中年人便是活观音,俗家姓魏,名良野。

活观音有些惊讶,“秦相公竟认得我?”

他在戏台上穿着观音帔的戏服,身段活脱脱一个女子模样,下了台,卸了戏妆,跟台上完全是两个人。

“魏老板不也认得我吗?请进吧。”

秦川请活观音到了庄园待客的偏厅,各自落座。

他问:“魏老板,咱们素不相识,你深夜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

魏良野:“敢问柳毅传可是秦相公所作?”

“正是。”

魏良野赞道:“秦相公大才,竟写出这样浪漫离奇的故事。小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秦相公将其编为戏曲,至于酬劳,秦相公说个数便是。”

秦川:“魏老板深夜前来,便是为此?”

魏良野:“本该是白日来拜访的,可惜俗务缠身,只能深夜冒昧造访,若有得罪处,还请秦相公海涵。”

秦川虽然有陵州第一才子之称,但魏良野名震大江南北,乃是公认的戏曲大家,有许多王侯子弟,作为拥趸,即使禹江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也是能说上话的,去了神都,也少不了权贵追捧。

秦川不知的是,魏良野还有书院的背景。

书院有百家诸子的传承,上古诸子百家中,便有一位圣贤,化身优伶,潜入王宫,以谈笑讽谏之举,劝说王道。

魏良野便占了那位在书院的一席传承。

以他的身份地位,对秦川如此客气,除开本人一贯如此的谦和外,实也是为了柳毅传改编戏曲之事。

将柳毅传改编戏曲,确实更容易推广。

秦川还想到一件事,心下有了主意,“将柳毅传改编戏曲不难,其实写这个故事时,在下已经心里有了戏曲的构思。”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魏良野大为欣喜。

秦川话锋一转,“但在下有两个要求。”

“秦相公请说,只要小可能办到,一定去做。”

“在下将出门远游,尚差一匹能走长途的好马,魏老板常年四方行走,想来对这方面极有眼力,我想请魏老板……”

“好说,我们戏班子就有好马,若是秦相公看不上眼,我就从别处调来,便是官马,也能给你想想办法。”他暗自松口气,还以为秦川会提什么无礼的要求,没想到竟是这等小事。

莫非难题在后面。

他屏息凝神,等待秦川提出第二个要求。

“如此甚好,在下第二个要求是,想请魏老板在接下来一年里,一月演出一次上错花轿嫁对郎,不知魏老板可看过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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