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死林泉之下,或许比现在更快活。
富贵,浮云也。
人生若能有此等名篇流传,莫说小侯爷,便是镇南候又算得了什么,终归一抔黄土而已。
有富贵中人,心头同样戚戚。而今年少,他日白头,一生固然锦衣玉食,可是到头来,会有人记得吗?
或许有孝顺子孙,能记得三代,三代以后呢?
秦川做出这四首诗,莫说三代人,三百年,三千年,总有人会记得的。
在崇敬鬼神的世界里,人死不可怕,被人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了。
立功立德立言为三不朽,受读书人追捧,不是没道理的。
对于拥有特权的读书人士大夫群体,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不过是寻常之物,他们随时可以享受。
他们要的是名。
当然,利也是他们的,谁也不能夺走。
小侯爷瞧着秦川飘然去远的背影,忽然间将折扇拍了拍手,很是用力,却不顾不着疼痛。
“兰操姑娘,这四首诗还没名字呢。”
兰操一脸警惕,“小侯爷,这首诗是我们大家亲眼看着做出来的。”
小侯爷:“兰操姑娘,莫要误会,可是,刚才秦川是应我的邀请才作诗的,不是么?”
“嗯,那又如何?”
她虽然忌惮小侯爷的权势,可是手中的诗稿,眼下里比什么都重要。
他急忙靠近兰操,低声道:“诗的题目怎么写都没关系,但得有我的名字,你问他出个价,多少我都行。只要办成了此事,往后秦贤弟便是我镇南候府的贵客。”
小侯爷承认,自己之前对秦川说话,是有些大声了。可是那是他生来嗓门大啊!若是秦川因此对他有成见,不把他的名字加上去,他会觉得委屈。
大厅里虽然以小侯爷身份最高,可是也有几位身份不低的,见小侯爷凑近兰操身边窃窃私语。
他们又不傻,从小侯爷刚才的话,多少猜出个七七八八。
无耻!
简直丢尽勋贵团体的脸面。
一个姓徐的年轻人走近兰操和小侯爷两人身边,对着兰操道:“兰操姑娘,你应该记得我吧,京中徐阁老,乃是我堂祖,家祖一向爱惜人才,教导我们要好生结交士林贤才。我在城南有八百亩桑田,正适合秦兄这样的人物隐逸,你能不能请秦兄跟我私下谈一谈学问,我想向他请教文章经义……”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靠近兰操,总之拐弯抹角,都是想要分一分四首诗的题名。
兰操无语至极。
其实她跟秦川也不熟啊。
可是谁信呢?
拿走了琴,留下诗稿,最后只跟你一人道别。
你还说没有奸情?
自古才子佳人,大家都懂。
你说你跟秦川没关系,刚才脸跟涨潮了似的,大家都是过来人,谁信?
何况读书人耻于言利,这种事肯定需要一个中间人来说和的。
…
…
秦川急着走,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刚才写诗弹琴的过程中,广陵琴激发出不知多少文气出来,有来自四首诗的,更多是来自广陵琴的,大厅里其他人看不见,秦川看得清楚,一片灿然若华盖的锦绣文气几乎冠盖了整个陵州府城。
源头便在他和广陵琴身上。
事情闹大发了!
他肯定要赶紧溜走,万一再出意外变化呢?
先把广陵琴带走再说。
好在随着他下船离去,天空上的华盖文气,没有持续太久,被诛邪笔疯狂吸进秦川体内。
只是府城的城隍庙,却怒意荡漾,连带庙里的判官鬼差们,均自瑟瑟发抖,生怕惹来城隍大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