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万年镇外的新安江面上陡然出现了一艘艘悬挂大宋旗帜的舰船,舰队首尾相连,逆流而上,充塞了整个江面。
岸上,巡视的马队挥舞着五彩旌旗来回奔驰,确认安全无误后,很快有军旗挥舞,传讯到旗舰上。
建德军都监蔡遵看到讯号之后传下军令:“靠岸休整,一个时辰之后出发讨贼!”
“诺!”
自睦州而来的建德军将士在船上待了两個时辰,好不容易可以上岸休整,军士们都兴奋不已。
蔡遵本想待在船上,可小校却前来禀告,“蔡都监,青溪县的高勤高县令正在岸边候着呢!”
蔡遵颇为惊讶:“高勤不在县城,跑到这里干什么?”
“听说高县令筹备了钱粮,此番是来劳军的”
蔡遵点了点头,他前日收到了高勤的孝敬,对这个高太尉的远亲印象颇深,“头前带路,高县令远道而来,本官要略表谢意。”
须臾,蔡遵便在码头上见到了高勤,“听说高县令从贼人手中夺回了万年镇,还为大军筹备了钱粮,真是劳苦功劳呀,等到回师报捷的时候,本官一定为高县尊报功!”
高勤连连谦逊:“都是蔡都监的功劳,若非大军神速,贼人也不会望风而逃。”
“高县尊过谦了”
“蔡都监,方贼自号太平军,实力膨胀极快,这几日,我青溪百姓彻夜难眠,如今终于盼来了国朝天兵,这可是刻骨铭心的大恩呀,日后县志上一定要浓重的书写,让后世的青溪子孙明白,今日,是蔡都监的建德军救了我们”
文人的逢迎就是让人舒服。
蔡遵眯缝着眼,很是舒服:“方十三不过一粗鄙村夫,待我大军雷霆一击,定将其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一个诚心吹捧,一个实意笑纳,二者相谈甚欢。
“蔡都监,我已在镇上设下酒宴,不如赏脸小酌几杯?”
四千件秋衣、四千双鞋、四万斤盐、四万斤米粟、四万两银子……
这就是高勤劳军的明细,饶是蔡遵有了心理准备也不禁心中赞叹不已,“方贼夺了我建德军的甲仗库,听说空的能跑耗子,如今多亏了高县尊填充了些,要不然本官脸面无存,就冲这,本官也得与高县尊畅饮一番。”
没多会儿,蔡遵、颜坦两位都监坐到了酒宴的主位、高勤坐在了次位,一道道珍馐美味不断呈到了案上。
酒酣耳热之际,外面陡然传来阵阵怒吼:“小人与方十三不共戴天,请诸位上差为我报仇伸冤啊!”
高勤皱起眉头,“蔡都监,需要将他赶走吗?”
蔡遵摇了摇头,“既然与方十三有仇,不妨问个清楚。”
得了上官吩咐,高勤当即推开木窗,“你是何人,有何冤屈?”
楼下这人披头散发,浑身上下脏污不堪,看上去倒像个叫花子。
“高县尊,小人是方有常之子方庚啊!”
高勤大为惊讶,这厮竟然没有死?
就连蔡遵都变了脸色:“快请上来,本官在睦州衙门就听说过你的冤屈,今日一切有本官为你主持公道,你且上楼说话。”
只不过隔了三五天,原本神采奕奕的方庚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富态的两腮瘦出了颧骨,白净的面皮晒的乌黑,一双疲惫的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
“上差,为我伸冤啊,方腊这逆贼收留乱党,纠集邪教,我父亲阻拦不下惨遭横祸,如今连方家祖宅都成了逆贼的巢穴,请上差以雷霆手段为小人斩灭这方氏乱党!”
话音刚落,方庚便“咚咚咚”磕起了头。
兴许是兔死狐悲之感使得蔡遵义愤填膺,他的右掌将桌面拍的“碰碰”作响,“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还有这等十恶不赦的乱贼,这是我辈之耻,原本还想喝了这杯酒再去斩了这逆贼的狗头,啊呀呀,现在本官就要兵发帮源洞,杀了方腊再来饮酒!”
这是上官的拳拳爱民之心,更是杀贼报国的赤诚之心。
颜坦不敢拦、高勤更不敢拦。
只要此番成功斩灭方腊,此举甚至可以演出一副话本小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