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县令却是不接:“老人家,你还没算算多少钱呢?”
“嗨,您可别提什么钱不钱了,要是连您的钱都收,老汉我还不被街坊们戳脊梁骨啊!”
老人一把将鱼塞到杨县令手上,佯装愠怒道:“好了,您也别再客气了,再客气老汉可就真生气了!”
杨县令苦笑一声,只得将鱼接到手里。
老人这才云开雾散,露出一脸憨笑。
“杨大人,来我这看看吧,今天刚摘的瓜果,您拿一点回去给夫人尝尝!”
“还是来我这看看吧,家里老母鸡刚下的鸡蛋,您拿几个回去补补身体!”
杨县令刚将鱼接到手里,旁边就传来那些摊主热情的邀请。
“不了不了,家里都有,多谢街坊们了!”杨县令朝着几人一拱手,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旁边立刻传来那些人的叹气声。
杨县令没有理会,提着鲤鱼向集市外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却又突然回头,从怀里摸出两枚铜板,用力扔进老人的水盆里。
老人愣了愣,将铜板从盆里取出,刚要撵上去,却发现杨县令已经迈着大步,走出了集市...
杨县令提着鱼走在小巷,神情平淡,像今天这种情况他已经遇见很多次了,所以平时都极少去集市买菜,若不是夫人今天想吃鱼,他也不会在那里拐了个弯。
杨县令本名杨锐,名中有锐气,人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书生。
嘉元三年,他从清平县考入云麓书院,在其中刻苦钻研,整整进修五年,当时教他们的先生称他为学富五车,有治国之大才。
嘉元八年,他以优异的成绩从云麓书院结业,顺利进入朝廷,一年时间,他从一名刀笔小吏做到了一县之长,成为那年最夺目的新星。
可随后十年,他依然还是那个县令。
刚正严明,不懂趋炎附势的他,在官场中好似一个异类,渐渐被人疏远。
嘉元二十五年,他向朝廷递交申请,希望回到清平县,在昔日同窗的帮助下,他最终如愿以偿,平调到故乡,担任家乡的知县老爷。
岁月昭昭,昔日心怀天下,腹有壮志的少年,终究变成了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
此后三年,他认真治理清平县,将别人戏称的“清贫县”变成了真正的清平县。
闲来无事,便在家中老宅度日,种菜养花,虽然至今无子嗣,但生活和谐,夫妻之间其乐融融,他早已经满足了。
杨锐手里提着鱼,在小巷里越走越快,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妻子平素就爱吃鱼,只是家里不宽裕,他仅有的俸禄又大半被他拿去接济那些孤寡老人,所以妻子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爱好他也不是经常能满足。
他一直都觉得,他对得起所有人,却唯独对不起自己的妻子,让她跟着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很快,小院隐隐在望。
“夫人,我回来了!”
杨锐将鱼背在身后,敲了敲门,想给妻子一个惊喜。
等了半晌,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人呢?大白天的能到哪去了?”杨锐一边嘀咕,一边推开了院门。
啪!
随着他的动作,院中结满黄瓜的竹架倒在地上,一只青中带黄的黄瓜慢慢滚到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