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腾腾喝过茶,古卿凰这才将那块儿刚从万罗坊得来的上等羊脂玉掏出来搁在桌子上。
“帮我打个东西。”
“这个?”阎尤摸过来,放在手中细细摩挲了一下,“想打个什么?”
邸湫斋斋主明面上做的是古董器玩生意,但私底下却是一等一的制物好手,古卿凰身边不少精巧的玩意儿都是出自他手。
有这么现成的人选在身边,古卿凰自然是要好好利用。听他这么问,古卿凰又伸手在袖子里摸索了片刻,而后取出一个随手从万罗坊顺出来的小玩意儿。
阎尤定睛一看,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疑惑,“骰子?”
“嗯。”古卿凰把玩着那枚骰子,“照这个样子镂空了打,中间再放颗红豆进去。”
阎尤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动用他这么一尊大神、拿这么好的玉,就为了打个小骰子?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怎么地?红豆又是什么鬼?
而且,为何他总觉得骰子加红豆这个组合有些莫名的眼熟?
突然间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的脑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
“我?”古卿凰无辜地眨巴眨巴眼。
“对方是谁?”阎尤单刀直入,表示别跟我打马虎眼。
古卿凰摸了摸鼻子,“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事儿现在还不好说。再说了,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一定认识啊!”
阎尤一言不发,只目不转睛地一个劲儿盯着她猛看,心下悄然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半晌后,古卿凰率先在大眼瞪小眼中败下阵来,“好好好,我说便是。是襄姜的一个和尚,额……也不能全乎算是个和尚,心眼多得很野心大得很,平日里人称少公子。”
阎尤的心突突地跳了几下,他听到自己声线干涩地问道:“和尚?姓少?全名是?”
“子璧,少子璧。”
“哐啷!”
羊脂玉石狠狠地砸落在铺着软毯的地板之上。
古卿凰诧异地看着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阎尤,也顾不上心疼自己的玉石了。在她的印象中,这人永远是一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世间没有什么事能搅动这潭名为阎尤的水哪怕是一分一毫。
可如今,这是怎么了?听到少公子的大名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你还好吧?”
阎尤回神,勉强笑笑,低头将那滚落在脚边的玉石捡起来,看了一眼,用颇为抱歉的口吻道:“抱歉,一时失手,这玉石摔裂了,大概是不能再用了。我这里还有几块跟这差不多的料子,你看能不能……”
知道能入他眼的都是好东西,古卿凰倒是乐得不去计较,虽然有些疑惑这玉石怎么这么不经摔,但还是非常干脆地点头同意。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会儿,古卿凰看了看时辰觉得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阎尤也出乎意料地没有挽留她。
等古卿凰彻底离开邸湫斋的范围,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的阎尤这才抬起右手,摊开,掌心泻下一蓬细如飞尘的白色玉粉。而先前那块个头不小的羊脂玉,已经不见了踪影。
若有人能见到此时的阎尤,一定会惊得说不出话来。
银紫色的光芒从他眼底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逐渐侵染占据了整双狐眸。发梢有一抹如血的殷红逐渐烧灼着墨发,迅速席卷而上。白得透明的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却无端弥漫着一股从黄泉炼狱下传来的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