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遥找了身侍卫服给他换上,光明正大带他出了宫,出了京城。
青山一道,明月不曾两乡,大周的乐游殿波涛暗涌。
白逸将梁帝梁后押上殿,昔日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一国之后低下了高贵的头,对着大周皇帝弯下了双膝。
膝盖触地的一瞬,尊严碎了一地。
“卫义明,你还记得朕吗?”
十七年了,午夜梦回,皇帝总会梦见在大梁的时日。跪着给王孙公子擦靴,其中就包含眼前这位。
颐指气使、骄纵跋扈历历在目,一字一句羞辱鄙弃烙印般无法磨灭。
“记得。”
梁帝抬起头,却不敢起身,因为皇帝并未恩准。
与他幽深的目光对视之时,他苦笑着,笑着笑着眼睛红了。
“风水轮流转,朕从没有想过有一日会成为你的阶下囚。”
“卫义明,你如今不再是皇帝,该称臣了。”
阿昀沉冷的声音在大殿响起,梁帝伛偻的身子一震。
循声望去,是一个眉目俊朗却又周身散发清冷之气的少年。
梁帝认得他,皇宫失守时,就是这个少年下的令抓他。
对着他自嘲笑笑:“臣?是啊,该称臣了。若我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或许就是你父皇俯首称臣了。”
“你有这么一个儿子,但你听信谗言弃了他。”再不待见明逸,阿昀还是承认他的能力和忠心。
他的话让梁帝愧悔不已,他不仅弃了明逸,还杀了他的生母。此刻想想,当初中了邪似的,可悔之晚矣。
“臣要有臣的样子,大周不会养闲人。父皇,儿臣提议让他在父皇身边伺候,至于他的妻子,就在凤起殿伺候母后,做个粗使宫女,您意下如何?”
皇帝只想将这夫妻二人软禁,阿昀显然残忍了些。杀人诛心,他是要摧毁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尚未表态,梁帝已怒:“叶昀,你这般羞辱,未免欺人太甚!”
周帝当初在大梁为质时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受些磋磨理所应当,可他不一样,他是皇帝!
阿昀目中轻蔑:“欺人太甚?还债罢了。自古成王败寇,你能挑起战火,就要能承受败了的后果!”
殿上一片叫好,皇帝更是欣赏阿昀的霸气,直接准奏。
“那就先给父皇温壶酒吧!”
梁帝小鸡似的被一个侍卫拽起,随即手中被塞入了一只酒壶。
一个太监喝令着,推搡着,他踉跄向前。
冷不丁身上被打了一拂尘:“皇上驾前要卑躬屈膝,谁许你直着腰?”
梁帝恨,恨为什么国破时没像他的皇子皇孙一样被直接杀了,总好过现在。明知活着前景一片黑暗,可他就是不敢一头碰死。
他恨自己的懦弱!
他的妻子已被宫女拉下去换装,在他终于温好酒,颤手斟满一杯时,一身宫女装束的梁后已被推到了皇后身边,为她捶背。
大梁最尊贵的女人沦为一个粗使婢女,其中冷暖,只有梁后自知。
她凤眸含泪,目不斜视,一眼都没看梁帝。
他知道是给他留颜面。
一厢情愿而已,他微薄的颜面早已没了,如同他的国。
脸上潮湿温热辛辣,梁帝从恍惚中清醒。
李唯德将酒泼到了他的脸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