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梦到的时候,不敢相信这是有人的地方。
漫天遍野的戈壁滩中间凹下去一块平地,大约有一个村子几十户人家的大小。
一条小路直通村里,村口有个水井,一株不大的胡杨树罩在水井上。
往里走,房子是土坯石头,家家户户都差不多。
把马栓在村口,林夕梦挨家挨户敲过去。
前两户是空的,第三户是個妇女开的门。
常年的疲惫劳作加上恶劣的生存环境,这女子面如死灰,眼神浑浊。
问上一句,迟钝到半天才反应过来。
“林家”
“那边”一个字不愿多说。
顺着她的手指,林夕梦往前排屋子望过去。
那几乎是最差的几间房,别人家好歹有泥土有石头,屋顶是一种草编的席子,上下搭几层就不会再漏风。
林家只有几座泥坯小房子,窗子用破麻布糊着。
强劲的北风混杂着砂砾,兜着破麻布‘噗噗’作响。
拿了两块饼子谢过妇女,林夕梦一步一步,走向这个身体的至亲。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头上包着灰蓝色破布,上身是灰扑扑的粗布麻衣,底下是打着补丁的蓝裙子。
她挎着篮子正打算出门,见到来人整个人愣住。
“这位姑娘,你找谁?”
骨肉至亲的熟悉感击中心脏,林夕梦呼吸微微急促。
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遍,最后看向妇人的脸。
“你可是当年的林夫人?”
浑浊的眼睛微微发亮,眼角的褶子上扬,妇人仔仔细细看了眼前人,声音里带着颤抖。
“你是……梦儿?”
竹篮‘啪’一声掉在地上,妇人浑身都在发抖。
“是我,娘!”
“梦儿,我的梦儿”
谢辰瑜没来,林夕梦一人来的。
至亲的骨血紧紧相拥抱头痛哭。
足足半刻钟,林夕梦才被林夫人拉到屋子里。
房间简陋,靠东是一张土坯床,一张半旧的木桌和两个歪歪扭扭的凳子。
西面是个简单的灶台,墙角堆着凌乱的树杈干草和树叶。
一整面墙被熏得烟熏火燎。
屋中所有的桌面板凳床铺,布满灰扑扑的尘土,黑烟。
林夫人从上到下,不知多少年没洗澡,皮肤都变成茶酱色。
“这里简陋,梦儿你怎么来了?”
妇人不好意思缩手低头,想起身打扫打扫,又怕灰尘飞起来呛着女儿,站起又坐下,来回好几次。
“娘,你先坐吧”
林夕梦四处看了看,什么吃的也没有,那口锅都不知道多久没开过,冰凉凉的。
“梦儿,你快别看了,坐这儿,娘刚擦干净的”,林夫人指着一张板凳。
女儿脸蛋白嫩嫩,还是当年小姑娘的样子,又有些不一样。
林夫人生怕女儿受委屈,拿袖子擦了又擦。
林夕梦探口气,还是不忍坐凳子,只挨着母亲在床边坐下。
母女由生疏到亲热,眼泪抹了又抹。
林夕梦问她平日吃什么,多久做一顿饭,穿的衣裳从哪儿来,婶婶她们都在哪儿?
“咱们家当年来了一百三十二口,现在都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