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呼呼的北风又吹了起来,大块铅色的乌云在天边层层叠叠的堆积,空中不时响起低沉的雷声。
只是下午五点多,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金府门前早早的就挂起了灯笼,暗淡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不定。
金府的书房内,室内铺设的地龙驱散着寒气,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匆匆推门走了进来,吱呀一声,室内沉闷的空气终于被打破。
书房首位,坐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双目紧闭,但仍然可以看出脸上的严峻神色。
“怎么样了?”
老者睁开眼,一丝金光从眼中闪过,显然这也是一位修行有成的内家高手。
“府里的物资都已经转移到城外了,族中的主要子弟也已经乔装出了城,现在府中只剩下些家丁了。”
说道这里,中年男子有些犹豫。
“父亲,局势真的已经如此紧张了吗,我金家在天临城苦心经营了十年,这放弃容易,再想回来,可就难了啊!”
金家十年前搬到天临城,靠着金老爷子凝源境的实力,也算在天临城站稳了脚跟,最近几年族中经营的车马行更是蒸蒸日上。
但金老爷子不知怎么回事,去了趟城主府,回来就突然要举族搬迁,这天临城的家业是他十年的心血,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去。
书桌后的老者看着八字胡的中年人,神色平静。
“钱没了我们可以再挣,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中年男子脸色有些苍白,但仍是不甘道:
“城中肖、苏等几个大家族不是也没动静吗,您是不是有些太过敏感。”
“敏感!敏感才能活命,鬼物袭城,温沐虽然百般隐瞒,但谁都看的出来,天临城要乱了,那些鬼东西”
说道这里,老者脸色也是有些难看。
“你太年轻了,没有遇到过鬼物,不会知道他们有多么的恐怖。我们放弃些身外之物,又有何妨,这才是明哲保身的道理。”
“不必多说了,准备一下,我们也马上出城,只要我还在,金家倒不了。”
见中年人还要说话,银发老者直接下令,走出了房间。
“怎么就不能安生过个日子啊!”
中年人瘫坐在椅子里,金家十年前也是因为鬼物动乱才舍弃家业搬到天临城,看重的正是这里的安全性,谁想到又会碰到这种事情。
踏踏踏
夜色四合,茫茫天地间,一队马车正在艰难穿行,寒风呼啸,车前的火把摇曳着火光,只能勉强照清前方的道路。
银发老者端坐马上,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天临城,心中的烦躁终于是渐渐消去。
数十年刀口舔血的生涯,让他有着超乎常人的灵觉,这种灵觉让他躲过了数次生死危机,就连十年前那次鬼物暴动的黑祸,也是靠着心头的灵敏提前躲过。
而现在,这种危险的预感再次袭来,那种如鲠在喉的危机感,再加上城主府中鬼物狰狞的一幕,让老者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就开始了迁移。
“前面有个破庙,今晚就在那里”
忽然他心中升起一股极致的危机感,这种感觉好像是刀架在了脖子上,他浑身鸡皮疙瘩冒起。
一个黑袍人影不知什么时候静静站在车队前往,那人身材极为雄壮,足有两米多高,宽大的黑袍被撑的鼓胀。
最诡异的是,那人竟然不是站在地上,他双脚悬空半尺,巨大的兜帽遮住整个人脸,寒风中衣袍烈烈作响,好像黑夜中的死神。
咕噜
车马停下,护卫在外的家丁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银发老者忍住心中颤栗,走到车队前。
“在下金玮,敢问阁下为何阻碍我等去路。”
金玮紧紧盯着眼前男子,心头的危机感却不减反增,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夜,汗水还是止不住的冒了出来。
那人像是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来,夜风呼啸,那兜帽突然被吹开。
森森獠牙从嘴里延伸而出,白色咀虫在脸上不停爬动,淡黄的涎水从嘴角留下,发出吱吱声响。
一瞬间整个车队都安静了下来,下一刻,尖锐的惨叫声响起。
“鬼”
“鬼啊!”
车队顿时乱做一团,一众家丁护卫的刀剑掉了一地,当啷作响,有胆小的更是直接摔倒在地上,两股战战。
金玮脸色也是瞬间苍白,此时卫队中早已人心惶惶,最快的一个护卫已经跑出了数丈远。
金玮目光阴沉,他抓起旁边的一把钢刀,运足真气,径直把长刀投掷出去。
轰的一声,精铁长刀撕裂夜空,呼呼声中直接从那护卫胸前穿过。
刺啦
巨大的冲力竟然直接把那护卫撕成两半,鲜血像不要钱一样四处喷洒而出。
原本一众正要逃跑的按既定护卫像是被扼住了脖子,目光惊恐的停下了脚步。
“慌什么,我还没死呢?”
“再有人敢跑,就是这个下场。”
老者厉喝一声,低沉的声音贯穿到每一个人耳中。
声音回荡,那黑衣人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只是静静站在车队前方,只有那护卫鲜血喷涌时,双目中的血红色骤然闪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