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东联有东联自己的困难，我们有不得不发动战争的理由，我们不打过去，人类就必定会打过来，要想巩固新生政权，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

卡什尼科娃有些艰难地作出了回答，看着她略有些痛苦与不忍的表情，西德莉轻松地笑了笑。

“您真的说服自己了吗？”

“嗯？”

“或者说，与你解释这些理由的东联高层，真的能够说服你，让你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些吗？”

“你——”

卡什尼科娃有些微怒，气势一弱再弱，身周的闪电已经维持不住形态，开始一个个地消散了。

“去南方五十公里处的齐瓦城看看吧，多少的尸体啊，战争从来都带来了一堆烂摊子，不要妄想正义的战争，东联已经侵犯了他国领土，深入他国腹地了，却依旧坚持战争，我想，这是一场正义的，以保卫本国为目的的防卫战争吗？”

最近这半个月，西德莉也在不断从洛莉那了解大陆局势，其中东联为了巩固新生政权，倾尽全国国力西进，为的是将蠢蠢欲动的西方诸国人类打怕，使其不再敢动东方的歪心思。

“其实那片苦寒之地白送我们也不会要，而且他们最多把柏丰两国吞吞并并，也碍不到我们，届时教会帝国还可以资助当地的反抗势力知道些麻烦，有他们头疼的。”

尽管已被俘虏，但洛莉对于这种事依旧表现的轻蔑，那是人类与生俱来对其他非知性动物的轻视。

“这……”

“你们在防卫什么，跑到他国领土，与他国军队交战，帮着他国防卫他国自己的领土与人民？哦对了，没有人民，人民都被你们杀光了。”

西德莉又恢复了嗤之以鼻的态度，心中对这名年老的半精种十分不屑。

精灵不应该都挺聪慧善良的吗？怎么这半精种是不是和兽人呆久了，看起来一副蠢蠢的样子。

“那……”

卡什尼科娃还想辩解着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身周漫天雷霆开始大片大片地消散。

不过还是只需一束便可以将西德莉三小只电的灰飞烟灭就是了。

“咳咳，我既然你的封号中有‘怜悯’一词，那么料想你也不应是什么坏人，让我来告诉你，怜悯的本质吧。”

为了防止这位精神看起来并不稳定的术师恶从胆边生，一不小心给她自己弄的灰飞烟灭，西德莉赶忙转换话题，先稳住她。

“哦？你说说看，人类。”

卡什尼科娃降下了高度，缓缓落在了西德莉面前不远处，天空中的雷霆依旧闪烁，映照出这位半精种离得更近的容颜。

卡什尼科娃的身材极为高挑，约莫有一米八余的身高，纤细柔长，外披一件金红相间的特制东联军官斗篷，淡金色的头发如薇拉一样金的发白，发梢上配有红色五星与小镰刀的发饰，以及一些红色的丝带，红白相间的军官制服胸口，只挂有一枚金色的五角星勋章。

她悬浮于地表，脚下冒出丝丝电光，拖拽着电弧飞到西德莉近前，她将一点星光拍入少女的大脑，后者顿时感觉到自己的俄语交流能力也被瞬间抬高到了如同母语的地步，心中隐隐有想要吟诵普希金的诗的冲动。

不过本也没背原文就是了。

“成吉思汗你知道吗？”

获得了语言技能后，西德莉与卡什尼科娃的交流也一下顺畅了起来。

“知道，那位极为强大的超脱序列‘修士’，曾一度让帝国的皇帝称臣。”

卡什尼科娃点了点头，显然这个世界的历史与西德莉所了解的仍然有着相似之处。

“在遥远的东方，也就是成吉思汗家乡的南方，曾有一名著名的诗人说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嗯？嘶——请问您会说原文吗？我能感受到，这似乎是我能‘听懂’的言灵。”

西德莉直接生硬地翻译了句子，因此卡什尼科娃只知其意，不知其情。

“哦，好的。”

西德莉点头应道，她从洛莉那知道了，言灵魔法虽然就算在魔法术士中也较为少见，但也及其出名，不光是吟诵固定的言灵即可释放术式，有时言灵在某些条件下，也可以跨越语言，甚至可以让无灵的石头感受到言灵所蕴含的情感。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西德莉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稍作酝酿，将自己设身处地地带入范仲淹的视角，将句子用熟练的江南官话吟诵了出来，同时缓缓为其注入魔力。

“嘶——！”

在吴侬软语的加持下，就算是异国语言，在场的两国人民依旧能够从中感受到别样的美感。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先天下之……”

卡什尼科娃神色不定地紧闭双眼，口中反复地念读着这句话，而且是原文。

似乎是要抓住什么，生怕放跑了似的，她薄唇微动，一句又一句地重复着，嘴里吐出的句子越来越向西德莉最初吟诵出的感觉靠拢。

“咻——！”

她眨眼间迅速升入高空，电光闪烁，身周再次出现一茬又一茬白色的雷霆闪电。

“她在顿悟，她从你的言灵中悟出了更多更新的真理。”

洛莉凑到西德莉耳边悄悄地小声说道。

“哼！”

一旁的薇拉不知道没听到不高兴，或是听到了但又早知道所以不高兴，总之又是置气地一扭头，头发一甩，给两人留下了一个孤独的背影。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一种普通人都被漫天的雷霆压得大气不敢出，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有多余的动作，包括本来气焰嚣张的猩红军们。

终于，良久。

“这位，西方的帝国小姐，这样的言灵诗句，您还有吗？”

悬浮在高空中的半精种睁开了双眼，一挥手收去了漫天带有强烈威压的雷霆，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在西德莉的书籍中，卡什尼科娃［怜悯之光］的封号自然元素等阶序列已由［XXII］连升两阶，变为了［XXIV］。

“您……还有吗？”

卡什尼科娃飞到了西德莉面前，有些小心翼翼地，近乎哀求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