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本就厌恶杀伐纷争,后又受赢轩教导,深知世间但有争端,最先遭殃的往往是弱小无辜之人。刚才目睹无辜武士被“一斧两断”,死不瞑目,不由恨极了千面的狡猾狠辣,怒冲冲道:“毒后若想指教杨坚,自当奉陪!不过杨坚今日心情好,买一赠一,就再免费送你一剑!”
话到最后,千面魔听出不对,急往魔族武士中闪去,却突有红光一现,跟着响起一声不男不女的惨叫。大多数人根本看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几个眼力好的武士赶忙解释:那红光好像竟是绝尘剑?一剑就刺伤了千面魔!
妒天驴叫一般嚷道:“对面的听着,若非姓杨的小子插手,小白脸已死于千面刀下,须得说清楚,第二局可是我们赢了。”顿了顿,又赶紧接道:“千面法王,你侥幸赢了一局,紧接着就被一剑刺伤,可见你确实没有真本事,凭的都是偷奸耍滑,我可从来没有说错你!”
姬白衣早被玄冥国众人扶下,慢慢平静下来,似乎已将心里的堤坝修复好,任凭妒天说的多难听,他只是沉默,面上绝无表情。痴癫二圣倒比他火气大的多,一个怒喝:“输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一个大叫:“白衣年龄小,没经验,以后再遇见,就没这么便宜!”
杨坚抬头一看,见一轮明月悄然挂上天边,正放出无限清辉,吸了口气,高声道:“毒后法王,前面一胜一负,看来咱们的第三局是跑不掉了。”
毒后的脸色更加惨白,愈发像是噩梦中荡出的阴魂,颤巍巍步向杨坚,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声嘶哑的冷笑,森然道:“小伙子,你今日真令本座惊喜万分。你既能破解喧天鼓、**铃;又能从蜂尾针下逃生;绝尘剑、天雷术的造诣,怕是要羞死紫金国三十年来出过的人物。你可知道,世间最大的快乐,就是毒杀似你这样的英才!可惜,此事可遇而不可求,本座实在等的太久。”
旁人闻言,都面露惧色,杨坚却大为好奇:“世间快活之事太多,游览山水,弹琴吹笛,饮酒品茶,享用美食……你为何偏以毒杀别人为乐?”
毒后倒是一愣,冷笑道:“废话!本座钻研毒术多年,苦心孤诣,若不能毒杀一流高手、操纵他人生死,如何显出本事?就如你苦练绝尘剑,难道为的是老死山林?”
杨坚更为奇怪:“那你为何不用毒术救人?不也能彰显所学?”
毒后嘲弄道:“你又为何要救这些势利小人?他们最关心的,无非是谁更有权势。本座杀了你,他们知晓本座更强,自然就畏惧臣服,谁会记得你曾舍身相救?你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小子。”
杨坚摇头叹息道:“如果人人如你这般想,魔欲猖炽,善念凋零,谁都不会快活。”话锋一转,嘲讽道:“毒后法王,依杨坚看,若把你自己的心肠挖出来,炼成毒药,你的毒术定能更上一层楼。”
毒后竟认真问道:“为何如此说?”
杨坚哈哈一笑,朗声道:“亏你苦修毒术多年,难道不知,世间最毒之物,就是你这种只顾自家满足,不管他人死活的心肠么?”言罢,再不犹疑,大喝一声:“看剑!”背后木剑陡的腾空,犹若一道长虹,直取毒后。杨坚心中雪亮,毒后的魔法杀伤力太大,最好是抢得先机,一举取胜,免得殃及无辜。
毒后却早有防备,也未见何动作,法杖顶端的蛇嘴里,抢先飞出几枚毒钉,直往五国人群中射去。杨坚心念急转,掉转木剑于电光石火间击落几枚毒钉,再看毒后时,已被一大团黑雾包围,那黑雾随风弥漫,迅即笼天罩地,再难看出毒后藏在何处。
毒后的声音飘忽不定:“果然是个傻小子!不妨告诉你,心肠不毒,焉能成大事?”
魔族武士们自打毒后上阵,就都悄悄后退,不觉间已撤的极远。五国众人看到毒雾,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四下逃窜,转眼间也都遥遥避开。杨坚见四下无人,倒放下心来,大笑道:“大事我是做不成,‘大雷’就有一个,尝尝我的‘怒雷轰顶’!”将手一指,黑雾之中“嘭”地炸响一个惊天动地的霹雳,随之喷薄出的紫色火焰,刹那间就充塞天地。看来毒后无论藏在哪个角落,都势必要被炸将出来。
杨坚御剑飞上半空,紧盯黑雾,只等毒后抵挡不住天雷术的轰炸,现出身来,就施展绝尘剑一击致命。谁料,毒后还未出现,黑雾中却先激射出无数枝毒箭,密密麻麻射向四面八方,月色下细看,那箭非木非铁,竟都是绿幽幽的毒液。杨坚吓了一跳,赶忙御剑退出好远,待得毒液喷完,再近前一看,但凡被毒液沾染上的石头、树木、土地都在瞬间被腐蚀殆尽,冒出缕缕灰烟,伴有阵阵腐烂草木的气味儿。看来无论人、魔,只要不小心被喷上一滴,片刻间就会骨肉不存,化为乌有。
杨坚见了毒液的威力,正有些心中发毛,忽觉眼睛酸涩难当,遇风就泪流不止,速即严重起来,连周围景物也无法看清,只见一片朦胧。大惊之下,明白过来,原来那毒液腐蚀万物后冒出的烟气,却能刺激眼睛。
杨坚大骇,心知片刻间或要失明,惊惶之下怒喝道:“狂雷天袭!”这是天雷术里威力最强的法门之一,若非万分危急,杨坚断不会使用。随着轰隆隆一阵巨响,黑雾中仿佛引爆了无数个火山,直炸的天塌地陷一般,纵然毒后是金石之躯,若不逃出,也必被轰成灰烬。此时,杨坚眼内似有千百只虫子在咬,他将牙关咬出血来,勉力眯着双眼,只盼能看见毒后飞出,好施展绝尘剑。
苦熬了片晌,杨坚陡然醒觉:莫非毒后根本就没在黑雾之中?恰在此际,身后传来阴郁的冷笑,急忙想回头时,惊觉全身都已麻痹,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缓缓转过身来。其实杨坚早已看不清楚,只觉恍惚有个黑影,急切切的道:“你快试试,施展绝尘剑击杀本座?”杨坚一听是毒后声音,马上辨声定位,却觉意念也如身体一样不听使唤,用尽心力才勉强没有昏厥,更遑论御剑、出剑了。
毒后难抑得意之情,直笑的身躯乱颤,喘息着道:“本座近年来苦苦炼制的‘幽冥吸元气’,无色无味,可瞬间致人麻痹,却只能层层密封在千年玄铁打造的盒子里,对敌时无法施放。真是多亏了你的‘狂雷天袭’,竟能将玄铁盒炸开,放出‘幽冥吸元气’。此法极好,本座定要细加探究。”
杨坚本想苦笑,可是脸上僵硬,已笑不出来,有气无力的道:“原来你是用黑雾迷惑我,你躲在他处,在黑雾中藏了毒液、毒气,等着我用天雷术炸将出来,真是佩服。”
毒后似又苦恼起来,喃喃道:“这些临阵对敌的诈术,有何足道?如何将‘幽冥吸元气’与‘天雷术’融合,做到随意施放制敌,才是值得考究之事。”身子一震,叫道:“你还不能死!”说着,已蹿到杨坚身边,捏开杨坚嘴巴,“嗖嗖”弹了两粒丹药进去。
须臾,杨坚渐渐清醒,麻木感消逝,却又浑身绞痛起来,时而若刀剜骨髓,时而筋脉狂抽,时而头疼欲炸,直似将世间所有酷刑集于一身。杨坚扑腾翻滚,狂吼乱叫,如堕炼狱,半晌方停下来,立时就听到风灵芝在旁哭泣:“毒后法王,他这是怎么了?怎会疼成这样?”
又听毒后悠然道:“你这丫头一直没走么?你倒是挺关心他嘛。放心,本座刚解了他的‘幽冥吸元气’之毒,只不过又给他吃了‘虐神丹’,往后每天此时都会这样疼,一次比一次发作的时间长,嘿嘿,若不想疼,倒也容易,只消将刚才那般威力强大的天雷术法门教会本座,本座即刻给他解毒。”顿了顿,阴冷冷地接道:“所谓‘虐神丹’,就连神仙也受不了,人、魔若吃了此丹,那当真不幸的很,绝无可能抵挡的住。”
风灵芝止住了哭泣,认真说道:“毒后法王,您想到哪里去了?我与这人死命搏斗过,知道他的法力不容小觑,故而担心法王,才没敢走远。看他方才疼的凄惨,不由想起了以前受过的种种苦楚,因此感伤。”说着,语调又转轻松:“早知法王如此神通,我也不用瞎操心了。这人若不是傻子,定会将天雷术全盘托出,法王以后就更无对手。”
毒后呵呵笑将起来,对杨坚道:“你都听清楚了?‘虐神丹’的滋味,可是铭心刻骨?今日你就认输,随本座去,待本座将‘天雷术’与‘幽冥吸元气’融合贯通,自会解了你的毒。”说到最后,态度突转真诚,肯肯切切的道:“这是本座日思夜想、呕心沥血之事,若能成功,本座就再传你几手毒术以表谢意,如何?”
杨坚挣扎着站起,缓缓道:“听起来不错。不过,你好像忘了,我们这局比试还没结束!”
毒后愕然道“什么?”话没说完,就知不对,急展疾行术避开,却哪里还来得及?剑影一闪间,毒后失声惨呼,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地上留下一串殷红的血迹,显是受了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