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心里有多焦急,可是我不能自乱阵脚,所以才会每天练练钢琴,目的是想让自己也跟着放松一些。
李云隽看着自信满满的我,心也渐渐放松下来,我让她试着弹奏一下塔兰泰拉舞曲,她死活不肯,还倔着嘴对我说,“要弹你自己弹!”
我但笑不语,在钢琴前坐了下来,也不翻曲谱,便伸出十指在黑白键上翻飞了起来,这次弹奏,没有任何的瑕疵,即便是第5759节,也是完美而过。
塔兰图拉aranula,据说是意大利南部某区的一种毒蜘蛛,如果被它咬到的人,要发狂似地跳舞,直到跳到筋疲力尽不能动弹时,方算解毒。
我记得当年初练此曲时,手指练到几乎抽筋,陈琛那时候总是挤兑我,说我中了蜂毒,急于解毒中。
钢琴老师也让我改其它的典子,可我坚持不肯改,她见我如此执着,只得投入更多的精力指导我。
一曲下来,李云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这个才是你的真正实力?”
“还算幸运,比你稍稍强些而已。”我微笑着点头。
“那你当年七级考上没有?”李云隽虽然对于我当初隐藏自己实力的行为有些生气,可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摇头,“我没有考!”
“为什么?”
“因为我母亲死了。”我低着头,仿佛陷入回忆中,“在我准备备考的时候,我的母亲就病了,她的病要花很多的钱治疗,而我学钢琴也非常烧钱,所以我不打算考了,我当年故意在钢琴老师面前频频出错,目的就是为了不用参加考级,一来可以让我母亲有更多的钱治疗,我还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母亲最后的岁月。”
“那你的父亲呢?”
“他比我母亲走得更早。”我神情黯然,在李云隽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继续说道:“云隽,其实你不必用这样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因为我不需要,没有他们,我依然活得很好。”
“我哪有同情你了,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而已。”李云隽股着腮帮子道。
“云隽,如果我也有一个像你这么幸福、健全的家庭,我可能真的不会站在你的面前,更不会为了这每小时三百元的补习费用绞尽了脑汁,跑遍了湛阳的大小书店,只为了让我的雇主实现考上大的愿望。”我起身走到客厅的窗户边上,望着窗外春意渐浓的景色,继续说道。
“叶老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你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啊,说来挺可笑的,其实我并不愿意读这劳什子理工大学,继而为了成为一名顶尖的园林建筑设计大师而绞尽脑汁,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希望能成为像肖邦和莫扎特这样的顶级音乐大师,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世事多变,很多的想法都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变化,说出来很可笑,如今我只想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让自己过得更好些罢了。”
“那你曾经一定因为家庭的变故而颓废过,对吧?”
“自然是有过的。”我轻轻叹息着,“当现实变得无法掌控时,有的人会勇敢,有的人会消极,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所以那段时间的状态一定很差,好像人世间一切都不再和自己有关,任何人的关心与劝说,我都置若罔闻,这样的状态足足持续了足有一年多吧!”
“那后来是谁让你回到现实中的呢?”
“还记得我同你提及过的哥哥吗?他其实并不是我的亲哥哥,我现在的家人,其实也并不是我真正的亲人,可是正是他们似亲人般的呵护和关怀,让我重新有了家的温暖,有了活下去的欲望,云隽,我说的这些,你是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我虽然不太可能体会你的人生经历,可是我能感受得到你的不幸与悲伤,所以我更加断定你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李云隽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叶老师,我忽然不再那么焦虑不堪了,想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幸的人,可是他们都比我过得精彩,就比如您的人生,虽然是那般的不幸,可是在您身上,我看到的都是满满的正能量,不曾见你有过半点的颓废,所以你放心好了,今后我不再逃课了,一切都按您的安排,就算是真的进不了大,也绝对不会怪您的,只怪我与大无缘、与他无缘吧!”
李云隽说得正气凛然,仿佛她真的不在乎她高考的成绩,不在乎她今后是否能成为大的一员,和她心目中的男生朝夕相对般。
“你这分明是对我和你自己没有信心,你现在有我这个大的高材生亲自指导,想不进去都难。”我想捏李云隽还沉浸在激动情绪中的脸颊,却被她嫌弃地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