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人瞧见她,笑声戛然而止。
崔雪眸子阴了阴,一步步朝着灶房去。
打了盆水,端回房间,用肥皂一遍一遍的洗脸,肥皂刺激得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她也顾不上。
一想到扫帚上的屎,就忍不住连连干呕。
连忙跑到灶房又端了一盆水出来漱口。
一番折腾,浑身都湿透了,脑袋越发昏沉,脸上的伤更是红肿得吓人,整个人都肿变了形。
崔雪在心里又将榆枝狠狠的咒骂了一顿,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拿上钱票去公社卫生所。
她的脸不能毁。
等崔雪走远,知青宿舍里又热闹了起来。
“真不要脸,平时清高,看谁都不屑一顾,最后还不是和邓麻子那样的垃圾搅合到了一起。”
“还是个地地道道的白眼狼,把榆枝哄得团团转,一看榆枝要超过她了,就用下作卑鄙手段,心肠真歹毒。”
“什么叫要超过她了,她有什么能耐啊,长得一般,学习一般,笨手笨脚,还自命不凡,随便拉一个人出去都比她强,也就她自己没有自知之明,自以为高人一等,其实啥也不是。也就榆枝蠢,被这么个玩意牵着鼻子走。”
“要我说啊,榆枝命还是不错的,老桑家的人是不怎么样,但对她好啊,就凭她这些年的作为,换一个人家看看,指不定一天一顿打,多打两天就老实了,看她还能不能作起来。哪能如现在,养得白白嫩嫩的,跟城里小姐似得。”
谁说不是呢,虽然所有人都嫌弃,惋惜,甚至嘲讽榆枝嫁了个恶霸,但心底却又酸得不行,对榆枝羡慕嫉妒。
她们要是能嫁一个这么包容的她们的人,哪怕在外面名声坏些,她们都知足。
肯定不会像榆枝那样,眼睛被屎糊了,不识好歹。
崔雪走出知青大院,就朝着公社去,路上遇到三三两两的村民,总觉得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拧紧眉,扯了围巾将脸裹起来,走得更快了。
邓麻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咧嘴露出大黑牙,一嘴的味往崔雪跟前凑。
“崔知青醒了?身体没事了吧?我抱着你回知青院的时候,你晕得沉嘞,本来想给你找个赤脚医生的,但知青院那些人不待见我,不让我去。”
崔雪加快的步子猛然顿住,凶狠的瞪的邓麻子:“你说什么?你抱着我回知青院?”
邓麻子完全不惧崔雪,嬉皮笑脸特别猥琐无辜:“是啊,我亲自抱着你回去的,绕了整个古柏村,好悬没给我累死,一路上遇到不少人,一个也不乐意帮忙,我只能一个人,从头到尾的抱着你回去。”
崔雪呼呼的喘着粗气,难怪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邓麻子这个恶心的畜生敢抱她,竟然敢抱她,抬手就朝着邓麻子甩过去一个耳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我也是你这种肮脏货能碰的?”
邓麻子防着她呢,眼疾手快接住崔雪的巴掌,还猥琐的摸了摸。
嬉皮笑脸的凑过去道:“我是个什么货色我知道,那你是个什么货色你知道吗?下贱,恶毒,无耻,你还不要脸啊,咱们绝配。”
崔雪嫌恶的一把抽回手,愤怒的瞪着邓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你信不信我去……”
“嗤……去,你去,顺便跟领导好好说说,你是怎么给人下毒,怎么哄骗人放过你,又是怎么对待我这个救命恩人的,去啊,到时候让大家给我评评理,看看我邓麻子救人是不是救错了,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当活**,做好事了。”
崔雪气得面目全非的脸青紫交加,恨不得活吞了邓麻子。
“好,好得很,你给我等着。”
邓麻子耸耸肩,一点不带怕的,还挑衅的扯着嗓子喊:“早去早回啊,天黑得早,外面不安全。”
崔雪忍住怒气没有回头,急速冲到卫生所,找医生拿了药,刚出来,就被几个玩水的孩子泼了一脸,棉袄都湿了、
张嘴就要骂,孩子却一哄而散,跑得没了影。
崔雪气死,忍不住打个哆嗦,扭身去了一条阴暗潮湿的小胡同,敲响一扇摇摇欲坠的门。
门里等了许久才出来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男人满脸胡茬,看不清长相,一身破旧夹袄,又脏又臭。
男人看了许久才认出,满脸青紫交加的怪物是崔雪,嫌弃的撇了撇嘴,都没了惯常调戏的兴致。
靠在摇摇晃晃的大门上,不耐烦问:“你来干什么?”
崔雪尽量忽视男人的态度,冷声道:“你找人去给我将桑大壮的腿打断了,还有,让人在邮局守着,一旦通知书下来就截走,别让人知道。”
男人嗤了一声,看白痴似得看着崔雪:“你没毛病吧,是不是被人打傻了,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还来命令老子,老子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崔雪差点气吐血,今天竟然所有人都说她没看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她怎么没看清,凭什么都看不起她?她什么地方比别人差了?她就是时运不济,等着吧,这些奚落过,贬低过自己的人,她将来一个都不会放过。
忍下愤怒和阴沉,看着男人:“别忘了,我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男人不为所动:“你才别忘了,我就是个传信的,你自己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想把我拉下水。”
“桑大壮是什么人?你让我去打折他的腿,莪有几条命折腾,你是嫌我命长是不是故意害我?你自己怎么不去,你找人去也行啊。你要是没钱找人,就张开腿卖肉,肯定有男人愿意为你去送死的,蠢货。”
听着男人的污言秽语,崔雪脸色顿沉:“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男人嗤了一声,没说话。
崔雪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不找人打断桑大壮的腿就算了,去邮局盯着总行吧?别以为真的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榆枝真回到了帝都,你同样得不到好。”
男人眯了眯眼,沉吟一瞬道:“你不是给她吃了毒包子吗,她还能考上?”
崔雪不确定,心底慌得厉害:“以防万一。”
“行吧,”男人没再拒绝。
崔雪又道:“帮我传个信回去,就说在GWH给我行个方便。”
男人挑眉笑:“想借GWH的手?你有这个能耐吗?到时候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进去了。”
“不用你管,传信就好,这不就是你的本职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