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长安，所以...咱们散伙吧......”

李长治这人有个优点，那就是下定决心去做的事儿，无人能够动摇。

祖母不太爱让人伺候，因此佘府的家丁与婢女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人，这里头还包括了霜儿姐与徐管家。

佘府后花园。

诸多婢女与家丁望着站在台阶上的小少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莫要煽情，莫要难过，我们都是成年人，人生就是这样，在离别中成长的噻......”李长治满脸微笑，不忘从怀中掏出一沓宣纸，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黑字，还有红手印。

“这个嘛......”李长治甩了甩手中的东西，随后说道：“是你们的卖身契，有人是自愿来的，也有人是被迫来的。如今无论是什么原因，这卖身契你们都可以拿走了！日后是嫁人呢还是自个儿打拼呢，全看你们自己！徐伯，你看着让他们取......”

将一沓子卖身契递给管家徐琛后，李长治就此坐到台阶之上，今日的天气还算不错，没有下雪，只是地上多少有些冰凉，刚刚落座李长治便起身，他可不想得痔疮。

低头跺了跺鞋面上蹭到的雪花，李长治抬头望向众人，徐琛拿着卖身契站在下面，没有一个人动身。

“怎么？都不想走啊？那我把卖身契烧了啊，没这玩意儿你们可摆脱不得奴仆的身份，自己掂量......”李长治望着众人，作势要去拿徐琛手中的卖身契约。

老话说得好，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话刚出，便有一人上前朝徐琛要卖身契约，随后便是源源不断的人。

李长治靠在一边，双手环胸，不住的点头。

“徐伯，一会儿带他们去账房领些盘缠，多给些，此次分别，怕是永远喽......”李长治缓缓转身，双手交叉抱住脑后，缓步朝着园外走去。

“多谢小少爷......”

听得此话，那些婢女家丁感激不已，纷纷喊道。

李长治伸出右手在半空中挥了几下，留下一道背影，极为潇洒。

......

......

祖母的房间并未打理收拾，因为李长治想亲自整理。

下葬的时候诸多东西都携带着一同入了棺材，而今剩下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些大物件。

坐在红木圆桌旁，李长治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刚想倒上些茶水，右手伸出时却是抓了个空。直到此刻李长治才想起，那副祖母最爱的茶具已经陪同她一起入了棺木了。

李长治苦笑摇头，靠在木桌上，单手托腮。

“嘭嘭嘭...”

就在这时，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透过窗纸，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较为纤细的身影。

不用猜李长治都知道是谁，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霜儿的面容显露出来，只是让李长治有些没想到的是，在霜儿的身后还跟着那位老管家徐琛。

屋内并未搭起暖炉，因此随着寒风的侵入，倒是有些凉意。

李长治被这风吹的一哆嗦，长长出了口气，霜儿见状，待得徐琛与其一起走入后便关上了房门。

“赏钱都领完了？”李长治用手指刮了刮鼻子，轻声问道。

霜儿站在前面，她望着李长治，神情凝重的说道：“少爷，我也要跟你去长安......”

李长治一愣，随后摆了摆手，笑道：“霜儿姐，尽开玩笑你......”

听得此话，霜儿那是眉头紧蹙，一脸严肃且认真的回应道：“小少爷，我没有开玩笑！我自幼便在佘府长大，老太君待我如亲生孙女一般，我是决计不会这么走了的，况且小少爷你一个人去长安，衣食住行不得有人照看？生活琐事儿不得有人打理？而且要是有人欺负小少爷......”

“打住，打住......”不等霜儿说完李长治便打断了她的话语，抬头望着霜儿那坚定的眼神，李长治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沉思许久后，他才开口说道：“我去长安又不是享受去了，霜儿姐你要是跟我去的话，可能少不了不受人待见......”

霜儿并未回应，只是神色坚定。

与霜儿相处这么些年来，李长治倒还真是有些依赖这个姑娘。念得霜儿离开佘府想必也无处可去，李长治便微微点头，算是答应。

见得李长治点头，霜儿的脸上满是笑意，嘴角上扬，很是开心。

李长治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一旁站着的徐琛，开口问道：“徐伯你又是搞哪出？”

徐琛弓着腰，微微作揖行礼，声音极为沧桑的说道：“老朽也想同小少爷去长安......”

李长治赶忙摆手，去长安带个霜儿就够让他脑壳疼了，如今再带一个暮年之人，这不是明摆着走在路上让人抢劫嘛！

对于李长治的反应徐琛似乎根本不惊讶，只听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老骨头跟了老太君二十多年了，也是垂暮之人，何日归天都是双手能数来的日子。虽然老太君已然仙辞，可小少爷你还在，我这人就认个死理，报恩当头，还望小少爷能成全老朽，让老朽在这生命最后的时段还能尽忠尽责......”

说罢，只见徐琛长揖不起，顺势就要跪下。

见此情形，李长治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迅速躲开这一拜。

“好家伙，徐伯，你这是看我活的太长久了啊？”躲开这一拜后，李长治赶忙伸手顺了顺心口，若是受此一拜，不知道要折寿多少年。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见徐琛长跪不起，李长治也是没了法子，长叹一口气后，随即上前将徐琛扶起，开口说道：“您先起来......”

“还望小少爷答应......”

李长治欲哭无泪，抹了把脸后继续说道：“那您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赶紧起来，你这一跪啊，我怕是要折寿七八年......”

徐琛这才缓缓起身，随后站到一边，脸上也是带有笑容。

望着霜儿与徐琛，李长治哭笑不得。

重新坐回红木圆桌旁，李长治靠在桌角，叹气道：“唉，当个少爷是真滴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