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听见五妞的哭腔里都已带了沙哑,便知她这些日子来怕是日日以泪洗面,心下不忍。
她上前一步掐住孟氏手腕,却是压低了声音:“嫂子看得明白!只是嫂子既知五妞出宫出得蹊跷,又知这里里外外多少双眼睛盯着,便该知道五妞出不得事。”
“嫂子今天高声大嗓说了这么许多,墙外必定有人都听了去回头嫂子这再逼得五妞当真上了吊,嫂子你这又是在护着一家,还是害了你全家?”
孟氏一惊,忙闭严了嘴。
婉兮这才松一口气,手上的力道便也放轻:“嫂子听我一句:日后若想自保,千万管住了这一张嘴。不但五妞要安安静静,什么话都不要与外人说你这当嫂子的更要提点着全家谨言慎行。唯有如此,宫里才能放下心,那你们一家便也无虞了。”
孟氏喏喏地去了,婉兮这才推开五妞的门。
果然,五妞的眼已是哭肿了。发丝蓬乱,衣衫也满是狼狈。
婉兮轻叹一声:“从宫里出来的人,本是最懂规矩的,我本想向你学着些,却没想到你已邋遢到如此地步。怨不得连你嫂子也敢踩高踏低,打算干脆逼死你。”
五妞一把抱住婉兮,便是嘤嘤哭出声来:“我在宫里受的委屈……我不敢说,也没人说。本以为回到家来,好歹是娘亲老子,却没想到他们比宫里的人更狠心,拿我当丧门星似的看。我竟是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因此毁了他们想要借着我光耀门楣的迷梦去罢了!”
婉兮垂首,也自叹息一声。
也是,家里的女儿若生得半点标致,家里的人便免不了生了些妄念。出一女而荣一族,本就是多少人心心念念的巴望。
“你既已出宫,便忘了那些。总归安安生生熬过这些时日去,将来谋个如意郎君嫁了就是。总好过在那红墙之内,熬成白发宫女。”婉兮拍拍五妞的手,软言安慰。
五妞抹一把脸,上下打量婉兮:“你这脸上的红……倒不似去年那么重。”
去岁婉兮本该和五妞一起参与引见,婉兮同样还是在引见前一个月招惹了蜂子,五妞与婉兮交好,私下便也是知道的。
婉兮也自叹息:“可不。”
“那你今年,岂不躲不过了?”五妞忘了自己的难过,反倒替婉兮忧心起来。
婉兮点点头:“我本是尽力一试,却也不想连累家人。去岁躲过便躲过了,今年既然躲不过,便不能拿我全家当了陪绑。”
五妞的泪便又来了,她紧紧捉着婉兮的手:“惟愿你不被留用。若是被留用,岂不又要重蹈我的覆辙?九儿,宫里的主子们个个花容月貌之下,都藏着颗颗蛇蝎之心。咱们这些进宫当奴才的,哪个都是被她们攥在掌心儿里的棋子,没有一时一事归咱们自己做主的。所以,九儿,你切切记住我的话,只要有万中取一的可能,也万勿被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