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一个疑问。”
将调配好的药品放入我的手心,导师用无言的笑意盯着我将其饮尽,这才接着开口:“明明是那么低等的幻境,你怎么还会犯傻中招的。”
她指的应该是[画廊]。
“导师你不都已经知道了吗?我最开始有见到那些着了道的人的模样,还以为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或是被下了震慑,因此就没往那处去想。”
舌根泛起酸涩的苦味与直冲天灵盖的花草香气,感受着冰冷的药液流经食管,在肠道中不断下沉,继而堆积于胃囊深处,又顺着不息流动的血液浸润向四肢百骸。
我自然明白导师犯不着故意害我,可就这怪异的感受,使得我终是忍不住吐舌皱眉:“这都什么东西,怎么味道这么冲的。”
入门时窥见的配料大抵只是其中部分,也提前领受过那过于浓烈的草植香气的袭击,原以为对此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或许是此时被我饮下,那深厚的味道便越发直观明显,哪怕用力干呕、用水漱口,也无法将其驱散,反而越发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怪异的味道正逐渐扩散,将我的整幅身躯尽数填塞。
“所以我才会总想要担心你啊,我亲爱的笨蛋弟子。”
导师哼起轻快的曲调——那是唯有她心情很好时才会拥有的习惯——挥舞手指指挥着用过的器皿自行擦拭洗净,堆叠一旁:“啊,不必担心,尽管感觉会有一段时间变得很奇怪,不过会给你用的终归都是些对身体好的东西。
“神秘果,千岁叶,白玉树屑,萃取的草木精华,金绸缎的发丝,照耀过第一缕晨光的露珠,暮霭沉眠的吐息……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嗯,对了!最后还再丢了两块红色魔石进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强撑着没让自己的理性融化在那怪异的感受之中,半恼回嘴:“怎么还往里加魔石的!我又不是妖精!人是无法进食消化魔石的!”
“没关系,你也可以是。”
导师展露出慈爱的笑容,飘至半空摸了摸我的脑袋,娇小的掌心洒下如月辉清冷的光,顺着我裸露在外的肌肤逐渐渗入。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亲爱的弟子哦。有关你的一切,自过去至那无限未来的可能性,我都知道的。
“你害怕将要去面对的一切不是你能够承担的;你渴望逃避却又无法置之不理;你希望拥有能够让自己喘息的小小的庇护所,一如现今的城于那城中人的意义一般;你希望我是你的依靠,害怕相遇却又因此渴望……不过没关系,即便有再多的要求,只要你向我提出,我都可以满足。”
我哪有她说的那么好?
我感到迷惑,可导师仍旧呢喃着过去说过很多遍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顺着我的发丝。
冰凉的指尖自头顶一路向下,略过微微发热的后颈,一瞬间,犹如细小的电流在全身窜过,令我忍不住打了个颤,脑海中泛起一阵酥麻。
渴望着那双冰凉的手能够再多抚摸几下的冲动与莫名袭上心头的耻意结合在一起,我忍耐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将其推开,佯装出一副自己已经是大人的样子,撑着身后的桌面勉强站起,却又难以控制四肢进行精准的动作,只能支撑着,四下寻找着能够依靠得更加舒服的地方。
导师飘浮在一旁,稍作沉默,忽然觉察到什么,转至我面前,展开的双臂显露出幼女形态平坦的胸怀,右眼轻眨地冲我娇笑:“所以,要像很久才归家的孩子一样,来和你最爱的导师撒娇吗?
“听说外面最近很流行某种幼女妈妈的题材呢。”
我……很难说不想。
试想,一个人在因为身体内部的异状感到十分难受的时候,有一位往日同他十分亲近,但地位与能力都高出不少的貌美女性,愿意展开怀抱,接纳他,甚至只对他才露出娇憨的神情时,又有谁会不动心呢?
我才不会!
即便身体上的异状让我迫切地想要找寻一处舒适可靠的支撑点,最好是能躺下来休息的那种,但那对象也不会是我的导师!尤其是幼女型的导师!
师生恋是禁止事项!
幼态审美是禁止事项!
特别是对象是全知魔女的时候!
“切,失败了嘛……”
在我靠着墙壁费力地挪移着,最终将自己砸进水床上时,身后传来明显的咂舌声。
冰凉中残留着少许温热的水床犹如要将我吞噬,轻巧地裹住我的半身,透明的皮膜却又竭力制止着,好似抗拒般要将我推出。就仿佛我这页小舟正置身于不断起伏的海潮之上,唯有鼻端隐约嗅到的发丝清香则向我轻声诉说,让混沌的大脑想起方才躺在此处的究竟是谁。
“偶尔也学着依靠下我,如何?只要我亲爱的弟子愿意向我撒娇的话,无论想要做到什么,想要知道什么,又或者是想要拥有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哦?”
室内的光线不知为何变得昏暗。
无法再挤榨出转动脑袋的力气,我转了转眼珠,却见仅有的些许光芒从近前身影的背后偏开,漏下大片的灰暗之影。
重新恢复自身面貌的导师沉静地站在一旁,低伏下身子。
无法窥清导师此时的面容。
那张已经变得熟悉的面孔上,此时究竟是何表情呢?
一片沉昏中,唯有辉煌的灿金色忽然亮起,一如无尽的夜中忽然跃出两轮灿烂辉煌的耀日,将我的意识尽数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