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有意外?”
张鼎先到怀庆府府衙走了一趟。
他见柳锦城正在整理一些书卷,便赶紧前去帮忙。
“这怀庆府还真是挺富庶的,足足有七万户,三十五万口人,耕地面积在册的有一百五十万亩土地。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没算上隐匿人口与隐田。”
柳锦城边翻着书册,边感叹道。
河南数年年兵祸,人口损失众多,也只有怀庆府人口在增加。这是因为怀庆府地处河南一隅,大的战乱没波及到这里,人口损失不多,还吸收了很多难民,这才如此富庶。
“怀庆府下辖河内县、济源县、修武县、武陟县、孟县、温县共六县,其人口耕地面积……”
“张太岳真乃大才也,没他的一条鞭法,今天都看不到这般详尽的数目。”
柳锦城将卷宗轻轻放到桌面感叹道,自明初检阅土地之后,张居正一条鞭法得以再次检地,这才有了这些卷宗。
张鼎见柳锦城非常忙碌,不愿再打扰他,于是便去寻找吴师麟。
“跪好,不准动!”
这时吴师麟正右手扶住刀柄,左手叉腰,站在一群身穿五颜六色官府的官员上首。
“呵呵,吴小哥,我与你家将军有旧,不知能否将他叫出来?”
刘得青舔脸求饶,可吴师麟根本不理他。
“这些都是什么官?”
张鼎风风火火从后宅走出,坐在大堂主位之上。
“报将军,此人乃提刑按察副使,这个是行太仆寺少卿……”
随着吴师麟的介绍,张鼎不禁感叹,前明虽灭,可仓促建国的大顺由于没有底蕴,地方上的官员竟还是原来那批,他们依旧在地方作威作福。
“斩了吧,”张鼎轻轻说道。
“谢将军---诶?”
刘得青还以为张鼎放过他们,没想到温和的语气却说出来这般无情的话语。
不仅是他,其身边的一众官员全都磕头求饶,不似张鼎刚过来时那般傲慢。
“呵呵呵,开个玩笑,别当真嘛。”
张鼎干笑了几声,看着这群官惊恐的模样内心有些好笑。
他本来还想看看其中有无可用人才,谁知当他查看了陈觅在城中大致调查的消息之后,才发现这群人的罪行个个都罄竹难书,无法原谅。
要知道此时全天下真正想办事的官,要么就逃到江南追随南明,要么就跟在李自成身边,这些残留在大顺军地方上的高品级官员,没几个好东西。
还不如从低级官员或者小吏中寻找人才。
但这也都是权宜之策,他深深地清楚,治理天下若想不被士绅架空,还是得靠自己培养人才。
“可惜,怀庆并非长久之地。”
张鼎暗暗摇头,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盘,他什么都施展不开,怀庆府虽说很不错,可太靠近中原河北,是未来顺清争夺的焦点。
他只能在此增强实力,万万不可固守在这里,不然只是死路一条。
“还是得试一试。”
思索片刻张鼎还是觉得先尝试收留一些孤儿在身边,毕竟如今中原乱战,河内有不少流民。他准备在其中招揽一些孩子兵,让他们待在自己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培育一帮自己的心腹。
“将他们全都关入大牢,待陈觅回来,让他们稽查队审问,将这几个狗官干过的所有好事通通拷问出来。”
不理会磕头求饶的刘得青等人。
张鼎大步走出府衙,去城内最大的士绅苏家宅邸寻找陈觅。
谁知道走到这里时他发现陈觅竟还未解决掉苏家。
“陈觅,怎么回事?”张鼎质问道。
毕竟这个表弟他可是尽心尽力培养,只希望他能成才,将来助自己一臂之力,谁知竟他手握三百精兵连一个地头蛇都解决不了。
“禀报表哥-”
“公事称职务!称职务!”
张鼎露出愠色,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关照毁了陈觅,使他成为一个只知道拍马屁的裙带小人。
“禀报将军!是属下办事不力,抄王家时放跑了几人,使城内士绅得到消息,纷纷率领家丁齐聚苏家,在此负隅顽抗。”
陈觅脸色煞白,他第一次以指挥者的身份做事就出了漏子。而且还是因为他的谨慎才坏了事,毕竟他只有三百精兵,怕力量分散。
于是便想着一家一家抄,谁知道第一家就出了问题,他没想到一个区区地方上的家族竟有着六七十人的精锐家丁,他们颇为勇猛,在蓝田营轻敌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们找到空隙逃了出去。
如此一来苏家宅邸内现在有着城内最大的八家士绅家丁,共七百多人。
他们虽然甲胄甚少,可兵器齐备,连火铳都有几十挺,陈觅一时之间竟无法攻下此宅。
听完陈觅的话,张鼎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此事的确不是陈觅的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给他的时间与兵力都太少了,这才使他没探查到足够的情报,也没能布置更完善的计划。
随后张鼎将陈觅安慰一番,并命他死守苏家前后门不放走一人,再命亲卫召集城内各处哨队集合。
没一会儿,蓝田营将士便齐聚苏家宅邸。
“哈哈哈,张鼎小儿,我苏家现有家丁千人,看你如何攻破我苏家!”
在张鼎等待援军之时,苏老头的大儿子,见自己身边家丁众多,便很是嚣张的朝外边喊话嘲讽蓝田营。
他身旁其余家族的家主纷纷响应,一块破口大骂。
“少爷,家丁就算再精锐,也定不如正规军,况且我孤兵守宅,没有支援,守不了多久的,还请速速找好退路。”
见苏家少爷很是乐观,其身边一名中年大汉忧虑的劝了两句。
这名中年大汉叫王盼,原是九边重镇蓟州守军的一名把总。
后来因得罪监军被贬回家,于是便在亲戚的介绍下前往苏家充当教头,为苏家训练了一批颇为精锐的家丁。
他作为一名边军将领,经验丰富,深知就凭这群身无片甲的人是敌不过大顺军的,哪怕他们个个都力大如牛,身手矫捷。战阵之中有甲跟无甲是两个概念,他对这群盲目乐观的无脑之人表示非常绝望。
“王教头,你脑子被驴踢了?我兵强马壮,待他得知攻不下我苏家之后,定会与我等谈判,像张鼎那种贼将,没胆子让自己麾下士卒伤亡过重的。”
苏少爷骂了王盼几句话,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他的思维却停留在了前明时期,以为张鼎的蓝田营还是那群地方卫所兵模样。
“唉。”
被辱骂的王盼也不气愤,他此刻只有深深的绝望,碰上了这样一帮人。早知道当年就留在乡下,耕田种地了却余生。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为了赚点钱财丢下家里父母妻儿命丧于此。
“哼,还在吹牛皮,大家伙给我放火!”
当然了,张鼎此刻也的确没想过强攻。
他只是命人从武备库中找了些守城用的猛火油,一一丢入苏家前后院与大门上。
“糟糕,是猛火油。”
王盼看着跌落的瓦罐,鼻子一动就明白了罐内是何物。
“快向后撤,这火点起来了浇不灭的。”
王盼大步朝着后边跳,在此期间他还不忘提醒堵在门口的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