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崔澈在酒宴后,带了一身酒气回到官舍。
他并未急着回屋歇息,而是命赵文、王德等亲随看守厢房,唤来赵穆与王当万二人。
“二位先生请坐。”
崔澈笑着招呼二人入座,全然不似白天时,冷着一张脸。
“今夜劳烦二位先生前来,是有一事相托。”
“主公恩养我等,穆与当万自该为主效力,但请主公直言,我二人绝不推辞。”
赵穆肃然道。
王当万亦出言附和,他是个武人,嘴皮子没有赵穆利索。
崔澈挽着袖子为二人沏了茶,将茶壶放下,这才缓缓道:
“不知二位先生与突厥是否还有联系?”
赵穆与王当万闻言讶然。
......
自从东突厥在摄图的率领下内附隋朝,放弃大片土地,迁居于白道川,与其说是东西突厥,或许将二者称为南北突厥更符合实际情况。
曾在恒州(山西大同)任职长史、司马,又随高绍义在突厥生活三年的赵穆、王当万,在被崔澈召见后,便消失了踪影。
崔澈府中少了两名宾客,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有人走,便有人来。
而且一来就是一大群。
崔澈七岁时,为求扬名,曾往近春园参与一场文会,期间有两位大儒被邀为宾客,即刘焯与刘炫。
那刘炫当年还手下了崔澈一笔钱财,配合他演了一场戏。
不过被崔澈请来蓟城的并非是刘炫,而是与他并称二刘的好友刘焯。
刘焯与刘炫贪财不假,但确实有真才实学,开皇初年(581年)刘焯受冀州刺史赵炬征辟,拜为员外参军,后被举荐入朝,参与编修国史及天文律历。
去年,也就是开皇六年,洛阳石经被运至大兴,因文字多有磨损,难以辨认,朝廷召群儒考证。
刘焯舌战群儒,凭真知灼见,压服众人,却也遭了忌恨,被人诽谤,落得罢官的下场。
仕途失意,刘焯回到冀州老家,广收门徒,以教授为务。
崔澈抵达河北时,就派遣亲随持信拜访,言辞恳切的邀请刘焯来蓟县授课,并赠上十万钱作为盘缠。
也不知是被崔澈的诚意打动,还是被他的财力打动,总之刘焯应邀北上,还带来了他的一群学生。
其中就有名列天策府十八学士的孔颖达、盖文达。
以及与盖文达同宗,并称为二盖的盖文懿。
将刘焯接来了蓟城,崔澈笑道:
“近春园一别,十一载未见,刘公别来无恙。”
刘焯望见崔澈,心头涌上百般滋味,当年咏鹅的七岁稚子,任他们评头论足,如今却是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
哪怕早知道此子不凡,却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发迹。
再对比自己,四十有四,满腹学识,却还是一事无成,不由悲从中来。
压抑住心中的沮丧,刘焯感慨道:
“刘某垂垂老矣,不比当年,倒是崔总管年纪轻轻,却已是国之干臣,无愧光伯(刘炫)才情天授之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