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不安于现状,起初崔澈打宇文娥英的主意,也是想走捷径,让自己少奋斗几年,便能轻易身居柱国之位。
如今软饭已经端到了面前,眼瞅就等着下肚了,崔澈又不愿让人看轻了自己。
就着帐外火把的光亮,崔澈仔细打量着眼前五百骑卒,这些人里有不少他都能够叫出名字。
“我是博陵第三房嫡系血脉。”
崔澈当先一句就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五百骑卒之中大部分都是崔氏奴仆、庄园户出身,哪能不清楚澈哥儿的身份。
但崔澈不理会众人诧异,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将尚大隋乐平公主,前途不可限量,自有富贵唾手可得。
“但今夜我召集尔等,却是要亲身犯险,随李总管夜袭敌营。
“我向尔等承诺,此战中,伤残者,我崔澈为其置办产业,给一份体面的营生;
“战死者,我为其照养妻儿,将其子培育成才;
“立下功勋之人,我更会如实为他记功,应得的赏赐,不会短他一枚铜钱!
“尔等若是愿意与我杀贼,请袒右臂,我崔澈绝不辜负诸位!”
崔澈话音刚落,领队的张武便拔出钢刀,回身对众人道:
“我等从军,得小郎君恩养,本就该浴血奋战,以报隆恩,今日小郎君又为我等免去后顾之忧,若不思报效,与禽兽何异!”
只见他怒目圆睁,那架势仿佛谁敢有异议,便要一刀砍去。
说罢,张武袒露右臂,举刀喊道:
“张武愿随小郎君,生死不弃!”
有了张武起头,五百骑卒纷纷效仿,竟相袒露右臂,各自高呼:
“张恒愿随小郎君,生死不弃!”
“王庆愿随小郎君,生死不弃!”
......
崔澈看着一张张激昂的面孔,也是心潮澎湃,虽然张武不免有当托的嫌疑,但气氛到底是燃了起来。
当崔澈领着麾下五百骑与李充汇合时,天色漆黑。
时间来到四月十三日的夜子时,即后世夜晚十一点以后,李充领五千精骑悄悄出营,崔澈及其麾下五百骑卒亦在其中,人衔枚,马摘铃,在月光下向突厥大营摸去。
二十里外的突厥大营,士兵们睡得深沉,就连摄图也在梦里接受达头可汗由衷的顶礼膜拜。
黄昏时候,有探子回报摄图,隋军哨骑在向南寻找明日的扎营地。
这群懦弱胆小的隋人,他们明日还得接着往后撤退。
正因为这些假象的蒙蔽,使得摄图未有防备,只是如常派出少量军士值夜,哪怕两军军营相距仅二十里,也没有多余的布置。
开皇三年(583年),四月十四,子时刚过,正是人一天中睡意最浓的时候,李充、崔澈等五千骑潜伏在了突厥大营数百步外的一片丛林之中。
白道之所以被称为白道,不只是其土质呈灰白色,更因为两侧皆是青绿,如今正值夏季,大青山脉草木茂盛,正适宜藏身。
崔澈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将目光从突厥大营移向李充,等待他的号令。
李充在昨日军议时言之凿凿,仿佛突厥就是一栋破房子,只需要狠狠地踹上一脚,那么整个建筑就会轰然倒塌。
但事到临头,却也难免紧张。